时间悄然滑入五月末,夏意渐浓,阳光也变得毒辣起来。
在韩胤不断的催促下,邓安一行人穿过襄城、叶县等地,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此行的中转站——鲁阳。
这一路七八日,走得并不轻松。
侧翼颍川郡孙坚与董卓军的战事虽未直接波及他们,但溃散的败兵、趁乱而起的匪寇,以及那仿佛永远也望不到头的流民潮,都让行程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
邓安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将骑营分为数队,轮番在前探路、在两翼警戒。
也正是在这混乱的迁徙洪流中,邓安顶着韩胤不满的白眼和巨大的粮草压力,硬是坚持着那份“招募令”。
他让陈到负责,对流民进行初步筛选,只收留那些身强体壮、眼神尚存一丝生气、且愿意服从管理的青壮。
饶是如此苛刻的条件,在这庞大的人口基数下,当他们抵达鲁阳时,身后竟也零零散散跟上了超过一千名新附之人!
这些人大多面黄肌瘦,衣衫破烂如同乞丐,纪律更是无从谈起,乱哄哄地聚在鲁阳城外指定的区域,眼巴巴地望着邓安这边升起的炊烟。
管理他们成了巨大的难题,也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这质量……简直是一盘散沙。
看来得尽快想办法整训,不然别说打仗,自己内部不出乱子就谢天谢地了
鲁阳城此时已成了袁术势力范围的前沿重镇之一。
城防明显比沿途经过的其他城池要森严许多,袁军的旗帜在城头飘扬,兵卒的衣甲也相对齐整,带着一股属于强势势力的骄横之气。
韩胤到了这里,更是如同回到了自家地盘,腰杆挺得笔直,对邓安等人的态度也愈发倨傲。
他并未让邓安的大队人马入城,只允许邓安带着程咬金、张清、陈到、公孙胜、王越等少数核心成员,随他入城觐见后将军袁术。
袁术的临时行辕设在鲁阳城内原本的郡守府,如今已被装饰得颇为奢华。
府门外甲士林立,戒备森严。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宽敞华丽的大厅。只见厅内铺着锦毯,四周陈列着青铜器皿,熏香袅袅。
一位身着华贵锦袍、腰束玉带、年约三旬多的男子,正慵懒地靠坐在主位的软榻上,左右各有美貌侍女打着扇子。
他面容白皙,保养得极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矜骄与志得意满,正是四世三公出身、如今自称车骑将军、割据南阳的后将军——袁术,袁公路。
韩胤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语气谄媚:“启禀主公,邓安及其麾下核心已带到!”
袁术微微抬起眼皮,目光如同打量货物般在邓安等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年轻得过分的邓安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丝意味难明的弧度。
“哦?你就是那个邓安?杀了董旻的小子?”
袁术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慵懒。
“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听说,曹孟德对你颇为看重?”
邓安压下心中的不适,上前一步,依礼躬身:“末将邓安,参见后将军。曹公对末将确有知遇之恩,然末将心向汉室,今得后将军提拔,必当竭诚效命!”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曹操的赏识,也表明了此刻对袁术的服从。
但其实内心这是对袁术无以复加的鄙夷。
经常看三国的都知道,这厮,简直是各种作死行为,先是称帝,再到被暴打,完全没几下高光时刻,就让这种人做自己上司,不就是输在血统论。
袁术对邓安这番表态似乎还算满意,轻轻“嗯”了一声,随手从案几上拿起一份帛书,懒洋洋地道。
“郎陵都尉,虽然只是个都尉,但地处豫州边界,紧要得很。到了任上,好生做事,替本将军看好门户。若是做得好了,日后自有封赏。”
他挥了挥手,像是打发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一路辛苦,先在鲁阳休整两日。韩胤,给他们安排个住处,拨些粮草。两日后,便让他们自行前往郎陵赴任吧。”
自始至终,袁术没有问及邓安一路艰辛,没有关心他麾下那一千多嗷嗷待哺的新附流民,更没有表现出任何真正求贤若渴的姿态。
对他而言,邓安更像是一件可以用来打击曹操、顺便充实一下边境防御的“工具”,能用则用,不能用也无所谓。
但对邓安而言,哈哈哈哈哈,2b,你现在强征我爱搭不理,他日我一定暴打你让你高攀不起。
可这种毫不掩饰的轻视和利用,让站在邓安身后的程咬金气得直喘粗气,若非张清死死按住,怕是早已发作。连陈到这等沉稳之人,眉头也紧紧皱起。
邓安心中冰冷,面上却不动声色,再次躬身:“末将遵命,谢后将军!”
退出那奢华的大厅,回到韩胤安排的、位于城西一处简陋院落,程咬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呸!什么玩意儿!拿咱们当叫花子打发呢?瞧他那副德行!老大,这鸟官咱不当了!受这窝囊气!”
邓安站在院中,望着鲁阳城内与城外流民营地截然不同的“繁华”景象,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咬金,稍安勿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郎陵虽小,终究是一县之地,有了这块牌子,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整顿兵马,积蓄力量。”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袁公路看不起我们,正好。
我们就偏要在这郎陵,做出一番样子给他看看!总有一天,我们要让他,让所有看不起我们的人知道,我邓安,不是任人拿捏的棋子!”
不过,眼下最紧迫的,是如何利用这两日时间,以及袁术拨付的那点有限的粮草,将那城外一千多乌合之众,初步整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