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龙弋没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那枚钢支架残片还躺在中央，断口像被野兽咬过一样扭曲。他盯着天花板角落的烟雾报警器，眼神没变。
“白露。”他开口，“把主控区的信号屏蔽打开。”
白露已经在操作面板前坐下，手指快速点了几下。“三秒后启动电磁静默，所有无线信号切断，包括那个玩意儿。”她抬头看了眼报警器，“它现在传不出去任何东西。”
龙弋点头，走到窗边。楼下绿化带空着，刚才那个戴帽子的男人就像蒸发了一样。他眯起眼，记下了那人消失的位置。
门铃响了。
不是按的，是直接推开的那种。
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腕上戴着一块黑得发亮的手表。他手里提着个皮箱，脸上带着笑。
“您好，我是林世诚，跨国物流‘恒远通’的董事长。”他声音平稳，像是练过，“听说你们这里接安保委托？”
龙弋没让他进。他站在门框里，背靠着墙，手垂在身侧，指尖离战术腰带上的军刀柄只有半寸。
“我们不接陌生人的生意。”他说。
林世诚笑了笑，没退。“我这趟来得正式。委托书、公司执照、资金担保函都带来了。”他把皮箱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文件和一张写着八位数的支票。
“任务很简单——押运一批特殊货物，从A市到Z港，全程七十二小时。报酬两百万，定金先付一半。你们只要保证货物安全抵达，其他不用管。”
龙弋低头看了眼支票，又抬眼看他的脸。“什么货？”
“非标物品，不便透露。”林世诚合上箱子，“但绝对合法，有海关备案编号。”
“不接来源不明的货。”龙弋转身就要关门。
“等等。”林世诚语气变了，“听说你们在荒岛待过？三个月，六个人活下来，还干掉了血狼团主力……这事可没人能查清楚细节，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龙弋停下动作，慢慢转回身。他的眼睛盯着对方，声音压低：“你查过我们？”
“哪能啊。”林世诚摆手，“就是听业内朋友聊起，觉得你们本事不小，才特意上门合作。”
龙弋没说话。
这时白露从控制台起身，绕过会议桌走了过来。她盯着林世诚的手腕，忽然说：“你的表，bL-07型，钛合金镀黑外壳，防水三千米，内置气压计和心跳监测。”
林世诚一愣：“你怎么知道？”
“血狼团后勤组标配。”白露语气平静，“我在岛上拆过他们三个通讯兵的装备。这块表，编号规则刻在表盘内圈，你遮住了，但反光时能看到。”
林世诚下意识抬手想捂表盘，动作僵了一瞬。
龙弋动了。
他一步跨到桌边，拇指按下桌面边缘的一个小凸起。咔的一声，整栋楼的防爆门自动落下，大门被合金板封死。监控屏亮起，显示所有出入口已被锁定。
林世诚脸色变了：“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只是来谈生意！”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龙弋走近一步，站定在他面前，“谁派你来的？”
“没人！”林世诚往后退，“我是正规商人，你们不能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报警？”白露冷笑，“你进来的时候就没用真身份登记。人脸识别系统刚比对完，‘林世诚’这个人，三年前就在一场空难里死了。”
林世诚呼吸乱了。
他猛地看向门口，发现防爆门已经闭合，缝隙不到一毫米。他又抬头看天花板，似乎在找什么。
“你在找窃听器？”龙弋说，“它已经被屏蔽了。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只进我们的耳朵。”
“我真的只是来谈委托！”林世诚声音发紧，“我不知道什么血狼团！那块表是我买的二手货！”
“二手货？”白露走过去，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表翻过来。她指着表带连接处的一道刻痕：“这个标记是血狼团内部编号，Lw-9，代表第九行动组直供。这种表不会流落到市面上。”
林世诚抽手，力气大得不像普通人。
龙弋立刻反应，左手一拦，将他手腕扣住。右手顺势探向他后腰，摸出一把微型电击枪。
“藏得不错。”龙弋把枪扔到桌上，“可惜你走路时左肩下沉七度，右腿迈步延迟零点三秒，受过基础格斗训练。真正的商人不会这样。”
林世诚喘着气，额头上冒汗。
“最后问一次。”龙弋盯着他，“谁让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只是个信使。”林世诚声音抖了，“有人让我来试探你们是不是真的掌握了‘矿’的信息。如果你们接了委托，就说明心里有鬼；如果不接，还要追问货物内容，那就更可疑……”
“所以呢？”白露问，“他们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带走核心样本，还有……”他顿了顿，“有没有听到‘声音’。”
龙弋眼神一沉。
“什么声音？”
“他们在实验室最底层听过一次。”林世诚低声说，“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像人在唱歌，又像金属在震动。博士临死前说，那是‘容器’在呼唤。”
龙弋没动，但脊椎有点发凉。
他想起那天晚上，在矿洞深处，他确实听见了一声极轻的笛音，像是风吹过裂开的骨头。
但他没告诉任何人。
白露察觉到他的异样，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监控喊话：“唐芯，带两个人上来，把这家伙关进b号拘押室。全身搜查，衣服脱了换制服，手表留下。”
脚步声很快从楼梯传来。
唐芯带着两个新招的安保队员出现在门口。她看了眼被制住的林世诚，咧嘴一笑：“哟，又有送上门的活靶子？”
“别打。”龙弋松开手，“留着问话。”
唐芯耸肩，挥手让队员把人带走。林世诚被架走前回头看了龙弋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办公室重新安静。
白露走到主控屏前，调出刚才的录音和视频。“这段要存档吗？”
“存。”龙弋坐在桌边，拿起那块被摘下的手表，翻来覆去地看。bL-07，编号Lw-9，确实是血狼团高级成员才配发的型号。
“他们还在活动。”他说。
“不止是血狼。”白露声音低了些，“背后的人知道荒岛的事，还提到了‘容器’。说明博士的研究没停。”
龙弋没答。
他把表放在桌上，伸手进背包，掏出那个在矿洞捡到的金属盒。盒子表面有细微纹路，像是某种符号。他一直没打开它。
现在，它好像有点温。
他盯着盒子，手指轻轻摩挲着边缘。
白露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龙弋没抬头。
“他在等。”他说，“那个博士说过会回来。现在，他的狗先来了。”
白露没再问。
监控屏上，b号拘押室的画面清晰显示着林世诚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肩膀微微发抖。
龙弋站起身，走到屏幕前。
他盯着画面里的男人，突然发现对方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和血狼团第三突击队的阵亡名单里，一个代号“鸦”的情报员一模一样。
那人本该死了。
龙弋伸手按下通话键。
“喂。”他对着麦克风说，“你说你是信使——那你见过‘主人’吗？”
画面中，林世诚缓缓抬起头。
他的嘴角忽然扯出一个笑，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主人？”他开口，声音变得沙哑，“他一直看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