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落在龙弋手背上，凉了一下。
他睁开眼，没动，只是盯着洞顶的裂缝。火堆还在烧，噼啪响了一声，火星往上跳了半尺。白露坐在对面，刀横在腿上，眼睛睁着，知道他醒了。
“几点了？”龙弋声音哑。
“快四点。”白露说，“你睡了不到两小时。”
他嗯了一声，抬手摸肩上的伤。布条缠得紧，但底下烫得厉害。他吸了口气，撑着地面坐直。
唐芯在洞口，背对着里面，手里木矛抵地。姚丽莎缩在角落，毯子裹到脖子，嘴半张，睡得死。裴千雅靠着墙，手里捏着炭笔，在纸上画东西。蒋雨萌头靠在她肩膀，闭着眼，呼吸轻。
龙弋看了眼背包，压在裴千雅脚边。
“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他说。
裴千雅抬头，愣了一下，马上照做。她把背包倒过来抖了抖，药瓶、绷带、电池、金属片哗啦全倒在一块平石头上。
姚丽莎被吵醒，翻了个身，嘟囔：“大半夜发什么疯……”
“清点物资。”龙弋说，“别浪费时间。”
姚丽莎睁眼，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皱眉：“这不全是废品吗？研究站就这点家底？”
唐芯也回头看了眼，走过来蹲下。“等等。”她拿起一支试管，“这个有字。”
试管是玻璃的，里面装着蓝色液体，标签贴了一半，另一半被刮掉了。但边缘还留着荧光墨水写的字：水晶萃取液（稀释）。
“啥玩意？”姚丽莎凑近，“博士给咱留的礼物？”
裴千雅戴上手套，小心接过试管，翻来覆去看。“还有个残页夹在包装里。”她从塑料套中抽出一张小纸片，上面印着模糊表格，“成分栏写着‘细胞再生促进因子’……后面看不清了。”
白露立刻站起来，走到石台边。“谁让你们碰这东西的？”
“我没打开。”裴千雅举手，“就看了看。”
龙弋伸手。“给我。”
他接过试管，拿到火光前。蓝液在光下微微反紫，像有东西在里面流动。他晃了晃，液体沉下去的速度比水慢。
“有重量。”他说。
“电脑里提过这个。”裴千雅翻出随身本子，“我在资料碎片里看到过，实验体07号用了这东西，伤口愈合速度提升了三倍，但……第四天开始发烧，心跳紊乱。”
“07号是谁？”唐芯问。
没人回答。
龙弋低头看自己肩上的伤。布条边缘已经泛黄，渗出来的不是血，是脓。他按了一下，疼得手指一抖。
“抗生素不管用了。”他说。
“那就更不能碰这玩意！”白露声音硬，“来路不明的东西，搞不好是催命符。”
“可我们现在有选择吗？”唐芯盯着那支试管，“龙哥再拖两天，胳膊就得切了。”
“我还没到那步。”龙弋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等它自己好？”姚丽莎冷笑，“你是特种兵，又不是超人。”
龙弋没理她，转头问裴千雅：“其他两支呢？”
“都在。”裴千雅指了指另外两个试管，一模一样，密封完好。
“三支。”龙弋把试管放回石台，排成一排，“一支测试，两支备用。”
“测试？”白露皱眉，“怎么测？拿谁试？”
“先观察。”龙弋说，“温度、颜色、沉淀物，每小时记录一次。看看有没有变化。”
“你还真打算用？”姚丽莎瞪眼。
“没说现在用。”龙弋看着她，“我说的是准备。”
“准备就是打算用。”姚丽莎站起来，“你们还记得博士说什么吗？我们都是样本！这是他实验室的东西，你以为他会留‘好心’？”
“我知道危险。”龙弋声音低下来，“但我也知道，如果我不动，整个队伍都会停在这儿。敌人不会等我们，食物不会自己长出来，伤口也不会自动愈合。”
洞里安静了。
火堆又响了一声。
蒋雨萌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它……不坏。”
所有人都看她。
她没睁眼，像是半梦半醒。“那东西……很烫，但它想帮忙。”
“你说啥？”唐芯问。
“它在发热。”蒋雨萌慢慢睁眼，看向试管，“不是坏的热量，是……活的。”
没人说话。
裴千雅抬头，看向洞外昏暗的天色，判断着时间。
“凌晨四点十三分。”她说，“第一次记录：外观清澈，无沉淀，温度略高于室温，暂无变化。”
她把数据写进本子。
龙弋靠回岩壁，闭眼。“等天亮。重新看所有资料碎片。在这之前，谁都不准碰它。”
“那你呢？”白露盯着他，“如果你要试，是不是第一个上？”
龙弋睁开眼。“我是队长。”
“所以你要当小白鼠？”
“我不是小白鼠。”他说，“我是唯一能扛住副作用的人。要是我倒了，你们还能走。要是你们倒了，没人能带你们出去。”
唐芯握紧木矛。“我可以试！我身体最好！”
“不行。”龙弋直接打断，“这不是抢功劳的事。”
“可你已经受伤了！再加个未知药剂，万一……”
“没有万一。”龙弋声音沉下去，“决策是我做的，后果由我担。你们的任务是活着回去，不是替我送命。”
白露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点头。“行。按你说的来。但药剂必须锁起来，钥匙由我保管。”
龙弋没反对。“可以。”
“我也记数据。”裴千雅举手，“还有成分分析，我能试试拼接更多残页。”
“好。”龙弋说，“唐芯继续守外头，注意水声节奏。姚丽莎，你负责收集更多干苔藓，明天要用。”
“啊？”姚丽莎咬牙，但还是迅速抓起毯子，边走边嘟囔：“等着吧，等我哪天累死了，你们记得给我烧点口红。”
她掀开藤蔓出去了。
唐芯看了眼试管，又看龙弋。“真等到那时候……你会打第一针？”
“到时候再说。”龙弋靠在墙上，手放在枪套上，“现在，谁都别碰它。”
火光跳了跳。
裴千雅把三支试管放进一个铁盒，盖上盖子，递给白露。白露接过，塞进自己背包最里层。
蒋雨萌又靠回她肩上，闭眼。“它们还在听。”她低声说。
“谁？”裴千雅问。
“外面的。”蒋雨萌没睁眼，“它们停了，但没走远。”
裴千雅抬头看洞口。水帘晃着，林子里黑乎乎的。
唐芯站在那儿，木矛抵地，眼睛盯着外面。
龙弋没睡。他看着火堆，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肩上的伤一阵阵抽，但他没动。
五点十七分。
裴千雅写下第二条记录：“温度上升0.3度，液体出现微弱光晕，持续十秒后消失。”
她抬头，发现龙弋正看着石台的方向。
铁盒静静躺在白露背包旁。
裴千雅写下第二条记录：“温度上升0.3度，液体出现微弱光晕，持续十秒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