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食物依然是烤兔肉。
唐芯蹲在横木下数着肋排，突然闻到一股酸味。
她鼻子一皱：“这肉……是不是坏了？”
龙弋走过来，手指在肉面上轻轻一按，留下个白印子。
“明天就不能吃了。”
他拎起工兵铲，在洞口背风处的泥地上划出一个长方形，“要留肉，得用烟。”
白露立刻明白了：“熏？”
“对。湿热天留不住鲜货，猎到一只兔子，总不能一顿吃完就眼巴巴等下一只。”
龙弋把铲子插进土里，“唐芯，去砍两根带枝杈的松木，挑油脂多的。白露，找些粗竹片，铺架用。”
唐芯拔腿就跑，白露翻出随身小刀，往林子里走。
姚丽莎抱着胳膊靠在洞壁上：“熏肉听着挺厉害，可咱连盐都没有，能吃吗？”
龙弋已经开始挖坑：“没盐也能存。松脂味重，正好压腥。等会儿火一起，你们就知道了。”
裴千雅小心翼翼地问：“那……血呢？上次说要留着拌泥，可现在都干了。”
“血只能现用。下次放竹筒里，加点清水搅匀，别让它凝。”
蒋雨萌从角落捧来一把绿叶：“这个叶子泡水，鸟喝了不闹肚子，人能不能喝？”
龙弋接过叶子看了看，揉碎闻了闻：“这是山薄荷，煮水能顺气。回头采些晒干，炖肉时丢几片，比盐还香。”
三人忙活一阵，松木架搭了起来，离地三尺，横着绑了四根竹条。
龙弋亲自检查结扣，确认不会松脱，才让唐芯把兔肉切成细条挂上去。
“越细越好，厚了外面焦里面烂。”
姚丽莎拿起短刀，试着削了一块，切得歪歪扭扭：“这谁干得了？我唱歌还行，切肉算了吧。”
“你现在不是歌手。”龙弋递给她一块稍厚的肉，“是伙夫。伙夫切不好肉，大伙就得饿着。”
姚丽莎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继续削。
龙弋点燃松枝，火苗窜起后压上湿树叶，青烟立刻滚滚而出，顺着架子往上爬。
肉条在烟里微微颤动，油脂开始滴落，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慢火熏一夜，明早就能收。第一轮试制，量不大，主要是看效果。”
裴千雅盯着烟熏架，忽然眼睛一亮：“我可以把这个画下来！每一步怎么切、怎么挂、怎么控火，全记清楚。”
“你记性好，这事交给你。”
“我有树皮纸！”裴千雅兴奋地跑回物资堆，翻出几张晾干压平的树皮，“用草汁画画，不怕潮。”
她当场坐下，拿烧黑的树枝当笔，先画了个火塘，再画架子、挂肉、冒烟，旁边写上“松枝+湿叶=烟熏”。
唐芯凑过去看：“你还画了‘姚丽莎切肉失败’？”
“这是反面案例！”裴千雅脸一红，“提醒大家别像她那样斜着下刀。”
姚丽莎哼了一声：“你画我，我晚上就把你的铺盖卷走。”
白露走过来检查图稿：“标注清楚时间、材料、步骤，以后新人来了也能照着做。”
“新人？”唐芯笑出声，“咱这岛上还能冒出新人？难不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没人接话。大家都明白，真有新人，恐怕也不是来求生的。
龙弋正要说话，蒋雨萌突然从外头冲进来，手里攥着一根带绒毛的小藤蔓：“那个……溪边新长的，我喂蜥蜴吃了，它活蹦乱跳的！”
龙弋接过藤蔓，掐断茎秆，挤出一点乳白色汁液，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滴在石头上晾了几秒。
“野芋。有毒，但煮透了能吃。今天下午，集体试食。”
“试食？”姚丽莎脖子一缩，“拿自己当小白鼠？”
龙弋：“我先吃。吃完没事，你们再尝。”
裴千雅赶紧拿出新一张树皮：“那我也记下来！叫什么？长什么样？怎么处理？”
“表皮灰褐，断面发白，汁液遇空气变黄。”龙弋一条条报，“必须去皮，切片煮满半个时辰，换水两次。生吃一口，够你拉三天。”
他抬头看向众人：“从今天起，所有野生植物，未经验证，一律禁食。谁再乱吃，出了事自己负责。”
姚丽莎嘀咕：“之前吃的果子不也没事？”
“运气好。”龙弋冷冷道，“毒和营养有时候就差一层皮。”
下午，溪边生起小火堆。
龙弋亲自处理野芋，去皮、切片、下锅，煮了整整三十分钟，捞出换水再煮一次。
最后每人分到一小勺，龙弋先吃，盯着手腕脉搏数了五分钟，确认无异样，才让大家尝。
味道寡淡，有点粉糯。
“像没放糖的芋圆。”蒋雨萌小口嚼着，“但我能接受。”
裴千雅立刻在图谱上添了一栏，画了株藤蔓，标上“野芋：可食，需双煮”。
唐芯看着她画，突然说：“那你干脆把昨天剥兔子那招也画上呗？叫啥来着？‘顺脉线’？”
“可以。我还想做个《猎物处理手册》，从抓到吃到存，全包了。”
龙弋点头：“行。以后新增食物和处理法，你统一归档。放岩层最里面，防潮。”
裴千雅认真记下，又补了一句：“那……我能给每个条目编个号吗？比如‘植001’‘兽002’，方便查。”
“随便你怎么整。”龙弋看了眼烟熏架，“现在，所有人，回来削肉条。明天还有新陷阱要布，没空给你们慢慢练。”
夜幕降临时，烟熏架上的肉条已经半干，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油膜。龙弋伸手摸了摸，满意地点点头。
白露拿着裴千雅刚完成的植物图谱核对：“目前可食植物共七种，其中三种需加工，两种可生食。”
姚丽莎还在削肉，手指发僵：“我宣布，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碰刀了。”
“你这才削了三条。”唐芯得意地展示自己的一整串，“看看我的，整齐划一，堪比工业流水线。”
蒋雨萌捧来一把新采的香草：“这个叶子挂在架子边上，熏出来更香。”
龙弋接过叶子，夹在两根肉条之间。烟继续升腾，带着草木与油脂混合的气息，在洞口前坪缓缓弥漫。
裴千雅伏在地上，正用细炭笔在树皮上勾勒“烟熏架结构图”，嘴里小声念叨：“支架高度三尺七，间距五寸，通风口朝东偏十五度……”
唐芯突然喊起来：“哎！我刚才挂的那条肉，是不是被虫爬过了？”
龙弋立即走过去，扒开那条肉查看，果然发现几只小黑虫在边缘蠕动。
“取下来，扔远点。”他沉声道，“明天架子底下围一圈艾草灰，防虫。”
姚丽莎嘟囔：“这荒岛连肉都不让人好好存。”
龙弋没理她，转头对裴千雅说：“记进去——熏制期间每日巡检，查虫、查湿、查火势。”
裴千雅连忙添上一条，末尾画了个小骷髅头。
洞穴前坪不再只是吃饭睡觉的地方，而是真正运转起来的生存据点。
龙弋站在烟熏架旁，手中翻动半干的肉条。他忽然瞥见蒋雨萌脚边的草丛里，有一片叶子边缘泛着不自然的蓝紫色。
龙弋弯腰捡起那片叶子，指尖搓了搓，闻到一丝甜腻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