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罗青那句轻飘飘的“它想家了”，
兜头浇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前一秒还因活蹦乱跳的海鲜而热闹非凡的空地，
后一秒，空气就凝固成了西伯利亚的冻土。
那几个伪装成渔民的特工，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在哆嗦。他们引以为傲的伪装，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
在这个女人面前，就像小孩子玩的过家家，被一根手指头就戳得稀碎。
完了。
这是他们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龙振国司令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已经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扫了那几人一眼，随即对着身后的警卫员，轻轻摆了摆手。
动作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的重量。
警卫员们无声地、迅猛地扑了上去，干净利落地将三人按倒在地，卸掉了他们藏在牙齿里的毒药，堵住了嘴，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姜绵绵，正一脸茫然地看着罗青姐姐手心里那个还在“眨眼睛”的小石子，又看看那几个被拖走的、送海鲜的叔叔，小脑袋瓜里充满了问号。
“罗青姐姐，”她拉了拉罗青的衣角，小声问，“他们为什么要把叔叔们带走呀？是不是因为他们送的鱼不好吃？”
罗青蹲下身，将那枚冰冷的窃听器收进一个特制的信号屏蔽袋里，然后抬起头，看着姜绵绵那双清澈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声音竟难得地柔和了下来。
“不是。是因为他们是坏人，想偷我们家最好玩的玩具。”
“偷玩具？”姜绵绵的小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小拳头也握紧了，“他们是坏蛋！要把他们抓起来，关进小黑屋！”
“对。”罗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们现在就去把他们关进‘小黑屋’。”
研究所的主控室，再次灯火通明。
但这一次，气氛不再是绝望和狂喜，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肃杀。
罗青将那枚“小石子”放在了陈工面前的实验台上。
“陈工，我需要你帮个忙。”
“你说！”陈工熬得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技术狂人特有的兴奋光芒。对他来说，这玩意儿虽然来路不正，但它所代表的技术，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我要你把它‘骗’回家。”罗青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我要你破解它的加密信号，然后，把它变成我们的广播站。它之前想听什么，我们就让它听什么。它背后的人想看什么，我们就演给他们看什么。”
陈工的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起来！
反向渗透！信息欺诈！这比单纯研发声呐系统，刺激一万倍！
“没问题！”他一拍胸脯，“给我三个小时，我能让它给对方总部唱一晚上的《我爱北京天安门》！”
“不用那么复杂。”罗青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只需要它，发出一种最简单的信号。”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心跳声。”
……
夜色再次笼罩了这片海域。
与昨晚不同，今夜的海面，看起来更加平静，连渔火都看不见几点。
研究所外的海滩上，罗青正带着几个技术员，在调试着几个看起来像小黄鸭的奇怪装置。
“罗青姐姐，你在玩什么呀？”
姜绵绵穿着厚厚的小棉袄，像个小企鹅一样，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那些被放进水里，然后就消失不见的“小黄鸭”。
“在玩一个放鞭炮的游戏。”罗青看着海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放鞭炮？”姜绵绵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是那种会‘砰’一声，然后天上开花的鞭炮吗？”
“不。”罗青摇了摇头，她拿起一个控制器，按下了上面的一个按钮。
只听见不远处的浅海里，传来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吐泡泡。
“这个鞭炮，不会开花。”罗青看着漆黑的海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但它会钓鱼，钓很大很大的鱼。”
姜绵绵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她觉得罗青姐姐今天好奇怪，一直在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不过，她觉得这个“咕嘟咕嘟”的游戏好像很好玩。
她蹲在海边，学着那声音，对着海水也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还用小手拍打着水面，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玩得不亦乐乎。
而她没有看到，身后的罗青，在听到她那毫无规律、充满了童趣的拍水声和“咕嘟咕嘟”声后，眼神骤然一亮。
她迅速在控制器上又按了几个按钮，将一组全新的、模仿着姜绵绵玩水声音的、杂乱无章的声波数据，输入了那些沉在水下的“小黄鸭”里。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外的公海上。
一艘伪装成远洋科考船的间谍船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海鲈鱼’小组失联超过八小时！‘石斑鱼’小组的信号，也中断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消失的两个红点，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就是约翰逊，这次行动的现场指挥官。
“头儿，总部来电，询问行动进展。”
“告诉他们，行动失败！我们可能暴露了！”约翰逊烦躁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监听的通讯员，突然像见了鬼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头儿！你快看！‘石斑鱼’的信号……恢复了！”
约翰逊猛地冲了过去，只见屏幕上，那个代表着“石斑鱼”窃听器的信号，正在顽强地闪烁着！
虽然信号很微弱，断断续续，但它……还活着！
“放大信号！分析数据！”约翰逊激动地吼道。
很快，一段经过解析的声音，在指挥舱里响了起来。
那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富有节奏的……“怦……怦……怦……”的声音。
“这是……心跳？”一个技术员不确定地问。
“没错！是心跳！”约翰逊的眼睛里爆发出贪婪的光芒，“频率在每分钟九十次左右，非常平稳！符合一个七岁儿童在安静状态下的心率！天呐！他们没有发现！‘石斑鱼’成功附着在目标身上了！”
整个指挥舱，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等等！”另一个负责声学分析的技术员，指着另一块屏幕，脸色古怪，“我们部署在目标海域的被动声呐阵列，也捕捉到了一些奇怪的信号。”
屏幕上，显示着一片杂乱无章的声波图。
“这是什么？听起来……像是有个孩子在海边玩水？”
“还有‘咕嘟咕嘟’的吐泡泡声……这……这是什么鬼？”
约翰逊看着这两份截然不同，却又指向同一个目标的情报，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带着窃听器，在深夜的海边玩水……
这不合理！
但……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呢？
如果她就是那个代号“缪斯”的、拥有超常能力的“火种”呢？
一个念头，像魔鬼的诱惑，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缪斯”可能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能力，她深夜在海边“玩耍”，或许根本不是玩耍，而是在进行某种实验，或者与某种未知的存在进行“交流”！
而那个“心跳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能让他从失败的边缘，直接一步登天，成为传奇的机会！
“命令‘幽灵-1’号和‘幽灵-2’号，立刻转向！”约翰逊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赌徒光芒，“关闭主动声呐，用最低航速，潜入目标海域！我要活的！我一定要抓到活的‘缪斯’！”
“鱼，上钩了。”
研究所的主控室里，罗青看着屏幕上那两个悄然改变航向，像毒蛇一样摸过来的红点，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龙振国司令站在她身边，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命令‘海鲨’号，准备收网！”
“不急。”罗青摇了摇头，“网撒得太大，容易惊动鱼。等它们再靠近一点，靠近到……再也跑不掉的距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主控室里，安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屏幕上，那两个红点，离海岸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十海里……
五海里……
三海里！
“就是现在！”罗青的声音，如同一道斩断黑夜的利刃！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直像礁石一样潜伏在暗礁区的“海鲨”号巡逻艇，瞬间点亮了船上所有的探照灯！
数十道雪亮的光柱，如同天神之剑，撕裂了漆黑的海面，精准地将那两艘鬼鬼祟祟的“渔船”笼罩其中！
“幽灵”小组的特工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大脑一片空白。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更让他们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他们船舷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那片平静的海面，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
一个巨大的、通体漆黑的、充满了冰冷压迫感的钢铁巨兽，在一阵低沉的排水声中，无声地、缓缓地，从深海中升起！
那是一艘潜艇！一艘如同深海恶鲨般的攻击型核潜艇！
它那光滑的黑色脊背，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反射着死亡的光泽。指挥塔上，鲜红的五星，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幽灵”小组的特工们，呆呆地看着这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钢铁巨兽，手里的武器，“当啷”一声，掉在了甲板上。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海滩上，姜绵绵被那突然亮起的灯光和巨大的潜艇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兴奋了起来。
她指着那艘威风凛凛的“大黑鱼”，开心地拍着小手，回头对着身边的王建国大喊：
“王爷爷，你看！我们家的大黑鱼，把那几条坏蛋鱼给抓住啦！罗青姐姐好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