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完蛋了……”约翰抓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汗,声音发抖,“进来的时候都留了你们的信息,我们跑不掉了!”
“你不是给的假身份吗?”梁怡皱眉。
“身份是假的,照片是真的啊!”约翰几乎要哭出来。
林铭最终还是放下了枪,看样子这胖子并没有想害他们,他也并不是真的想杀他,只是他不确定这胖子是不是真的坑自己。
背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血混着冷风已经干成了硬痂,整个人几乎靠意志在支撑。
后面,装甲车的灯光在黑夜里晃动着,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他们,一直咬着他们,不时还有枪声响起。
“怎么办?”梁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
约翰死死盯着前方,忽然冒出一句:“前面有座桥。”
几人都没明白他的意思,只见约翰脚下一踩油门,发动机发出一声嘶吼,向着桥的方向冲去。
皮卡猛地提速,身剧烈震动,车灯照亮前方的桥梁,已经能清晰的看到混凝土的栏杆伫立在两侧。
“抓紧了!”约翰大吼一声。
顾恒被吓了一跳:“胖子,你要干嘛?!”
约翰没有回答,脸涨得通红,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车子越开越快,就快要冲到桥上了。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约翰忽然猛打方向盘,整辆皮卡几乎是侧着冲向桥边!
“啊——!!!”梁怡和顾恒几乎同时尖叫。
林铭一手抓住一旁的铁栅栏,一手抓住横梁。
下一秒,车子离地了。
他们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皮卡扎进河里,水花炸起两米高,冲击力像一记重拳砸在胸口上,林铭只觉肺都要被挤碎了,冰冷的河水猛地灌进口鼻,呛得他差点失去意识。
一片混乱。耳边全是水声和喘息声。车身晃动着,像随时会翻。
约翰一把拍灭车灯,又关掉引擎,整个世界瞬间陷入漆黑,只剩下河水拍打铁皮的声音。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车漂在水面上,顺着湍急的河流缓缓向下游飘去,冷水渗进裤脚,贴在皮肤上冰得刺骨。
顾恒咬着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胖子……你他妈是疯了。”
约翰没回答,脸上全是水和汗,他只用手指了指上方,几人抬头看去,桥在头顶缓缓掠过,混凝土的阴影遮住了月光。
这时,一辆装甲车呼啸着开上桥,探照灯划破黑暗,大灯的光线从他们头顶扫过。
装甲车驶过桥面,轰鸣声渐渐远去,没有发现他们。
约翰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笑得有点颤:“看吧……我就说……胖子脑子里也有点用。”
河水拍打着车身,发出低沉的“咚咚”声,顺着河水向着下方飘去。
林铭靠在车厢后面,也松了口气,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顾恒也放松了下来,身体忽然感觉被掏空了一般,伤口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意志再也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
等他们再度醒来,他们正躺在床上,窗外阳光明媚,隐隐能闻到一股消毒水混着血腥味的气息,刺得人喉咙发干。
林铭睁眼的瞬间,感觉脑袋像被人劈成两半。
他努力想坐起来,却被一股从胸口传来的钝痛压了回去,顾恒躺在旁边,脸色灰白呼吸都十分沉重。
屋里很静,只有梁怡有些哽咽的声音:“李神医,他们……他们怎么样?”
老头的声音低沉而稳,带着一点口音:“伤得太重。两人都中了尸毒。”
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却像一盆冷水浇在梁怡头上。
“中毒后还强行战斗,毒素早已遍布全身,老夫用了鬼门十三针,也只能暂时锁住他们的气脉,不让毒扩散。”
梁怡怔在原地,双手死死攥着衣角。
李神医叹了口气,望着床上两人,眉头皱得更深:“能不能挺过去,我也说不准。若是挺不过去,他们就会变成你们在梅戈格镇里见到的那些东西——丧尸。”
梁怡的眼眶立刻红了:“求求您,李神医,救救他们……他们不能死啊……”
老医师摇头,神情里有一丝无奈:“除非找到能解毒的天灵地宝,否则……神仙也难救。”
他说完这句话,沉默了片刻,才慢慢收起银针,拿起自己的药箱。
医者仁心,看到自己的病人将要死在自己的面前,这一刻,他的背影显得格外苍老。
“这次就不收钱了,”他轻声说道,“没能治好人,老夫受之有愧。”
约翰跟在他身后,把他送出了院门。
门外的风从草地吹进来,带着点潮意。
梁怡还想追上去,却被一阵突兀的咳嗽声止住。她猛地回头,看到顾恒艰难地撑着床沿坐起来,脸上毫无血色。
“顾恒!”她几乎是冲了过去。
顾恒抬了抬手,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没事……还没死。”
他的嘴角甚至带着一点苦笑。
床的另一侧,林铭也睁开了眼,他的瞳孔里倒映着窗外的阳光,轻声开口道:“扶我一下,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梁怡怔了一下,随即点头。
院子外,阳光正暖,那是魁北克秋天独特的阳光,带着柔和的金色,洒在砖墙、树影和风干的草地上,显得格外平静。
两人被约翰和梁怡小心地搀扶着,慢慢挪到院子里,林铭靠在一张旧木椅上,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照出皮肤下淡淡的青黑。
他闭上眼,感受那点温度。
顾恒坐在另一边,虚弱地手指还在微微发抖,但嘴角有一点倔强的笑意。
“还好这地方安静,”他轻声说,“要是一直呆在里面,我估计连口气都喘不上来了。”
“你还笑得出来。”梁怡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但眼神却柔了下去。
院子很旧,围墙上爬着蔷薇的枯藤,花坛里长着几株魁北克常见的野花,开得并不艳,却顽强地在冷风里摇曳。
木栅栏外有条小路,尽头连着一片草坡,远处能看到湖面闪着微光。
“这地方不错。”林铭低声说。
阳光在他脸上停了几秒,又被微风吹散。
梁怡蹲在他们面前,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李神医说你们中毒太深,如果撑不过去,会……”
她没说完,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林铭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那笑容疲惫,却真切。
“那就撑过去。”
没人说话,风掠过屋檐,掀起一阵落叶,阳光照着他们几个人的影子,慢慢拉长。
约翰从屋里端出两杯热水,坐在院子的石阶上。
“我这辈子也算是开了眼了,你们居然能从那么多丧尸包围里活下来,还从军队的包围里逃了出来。”他说。
“你可以写进小说里。”顾恒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调侃。
约翰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我倒希望这是个故事,故事里的主角总是那么的顽强,气运加身怎么也死不了。”
林铭没有接话,只是抬头看着天,云层在缓慢地移动,像一条条灰白的河流。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落在他肩头。
他能感觉到血在身体里一点点凝固,毒素像细小的火焰在血管里游走,那种痛已经超越了皮肉,是一种顿挫的灼烧感。
可他没有再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