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皱着眉,伸手在林铭胸口摸了摸,摸出了一块铁牌。
那是他们上车前,工头发下来的编号牌。
士兵看了眼编号,没有多说,把铁牌重新别回林铭胸口,
“下一个。”他冷声说道,继续向后走去。
三人心头一松,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检查。
大巴重新启动,驶进了梅戈格镇。
透过车窗,林铭望着外头的街道,不由得心头一沉。
镇子像被时间遗弃了一般,街道空无一人,风卷着灰尘,吹动破烂的塑料袋,路边的广告牌歪斜,铁皮在风中发出“咣当”的响声。
那些本该亮着灯的店铺,如今只剩黑漆漆的门面,像一排排张着嘴的空壳。
“都下车。”司机语气生硬地说了一句。
众人下了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大巴头也不回地开走了,扬起的尘土在风中久久不散。
短暂的寂静里,二十来个人站在镇口,一脸迷茫。
很快,一队士兵走了过来,为首的军官戴着墨镜,表情冷硬,像是对所有人的恐惧都习以为常。
他扫了一圈人群,语气平静地说:“你们的工作,就是打扫街道。”
身后,一辆军车开过来,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
士兵们搬下了一堆黑色的塑料袋,沉甸甸地摔在地上。
“把镇上的尸体都收拢起来,装进袋子,搬到镇中心的雕塑旁边。”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个印度劳工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干了!我不收尸体!我要回去!”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眼神满是慌乱,他们来的时候,工头只说是清理街道,没人告诉他们是来收拢尸体的。
外面传言这里感染了不知名病毒,整个小镇的人都被感染了,变成了恐怖的丧尸,接触那些尸体岂不是也会感染?
那印度人越说越急,最后脱下了劳工服,拼命往镇口跑。
军官的手指在卡其布裤兜里顿了两秒,再抬时,指间已夹着包皱巴巴的烟。
锡箔纸撕开的脆响在空街上荡开,他抽出一根衔在唇间,打火机的火芯 “噌” 地窜起,橘红色的光映亮他垂着的眼睫。
火苗稳了稳,烟丝顺着灼烧的痕迹泛起灰白,他慢悠悠吸了一口,白雾从齿缝里漫出来,在冷风中晃了晃,才散成细碎的烟缕
—— 自始至终,他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眼前空荡荡的街道,比什么都更值得打量。
直到烟蒂烫到指尖,他才微微偏头,下巴朝斜前方点了点。
下一秒,“哒哒哒 ——” 的枪声骤然炸响。
不是拖沓的连射,是极短、极干脆的三发,子弹破开空气的锐响还没落地,那名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的劳工猛地一震。
接着整个人踉跄着扑在地上,粗糙的灰扑扑了他满背,那片红就顺着衣料的纹路漫开,在地面上积成一滩。
军官走过去,微微垂了垂眼,指了指那具还冒着热气的尸体:“一会儿,把他也清理掉。”
他转过身,声音恢复平静:“现在正好二十人,五人一组,分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分别打扫。”
没人敢应声,甚至没人敢抬头,火药的焦苦味还缠在鼻尖,混着越来越浓的血腥气。
两名士兵从停在路边的军用卡车后绕出来,胳膊上搭着一堆叠得整齐的防护服,走到队列前,将防护服 “哗啦” 一声扔在地上。
“穿上。”
众人默默弯腰,捡起那些防护服。防护服是灰白色的,领口收紧,每个人的脸都被遮去大半,只能从胸口那块铁牌辨认出编号。
军官交代完任务后,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上了军车,发动引擎,车队卷起一阵灰土,缓缓离开了小镇。
尘埃散去后,街口又恢复了寂静。
梅戈格镇外围的军事营地里,一群军官正坐在一间临时搭建的监控室里,桌上堆着啤酒罐、烟灰缸和一摞筹码。
屏幕上,小镇的监控画面闪烁着雪花,能看到那些穿着防护服的劳工在街道上晃荡。
几个军官看着那群人,笑了起来。
“看起来很悠闲啊。”有人说着,举起酒杯。
“再过几个小时,就知道有多悠闲了。”另一个军官接话,语气里带着戏谑。
靠在角落里的士兵们掏出筹码,开始在桌上押注,桌上刻着一个个的编号。
……
“不太对劲。”林铭看着周围懒散的劳工,皱起了眉头。
顾恒也点了点头:“这个工作太松散了,刚才那个军官只是简单说了一下,什么要求都没提,连个监工都没有,而且……
他们看向我们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
“死人!”林铭和顾恒对视,异口同声说道。
周围的印度劳工已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各自的母语,没人再管这份工作,
有的人干脆找了个露天躺椅,靠着就睡了。
没有领队,没有命令,这群劳工被丢在这,好像是来散步一般。
林铭沉默片刻,低声议题道:“没有人监工更好,既然都进来了,先去北边看看,‘小印度’那边。”
顾恒和梁怡点了点头,各自拿起两个黑色垃圾袋,朝北边走去。
北区更加荒凉,街道上垃圾成堆,几乎都堆到了商铺门口,乌鸦在垃圾堆上扑腾着翅膀,撕扯残破的塑料。
空气里弥漫着腐败的味道。
“奇怪,怎么一个尸体都没有?”梁怡环顾四周,有些奇怪,“让我们来收尸,可这路上连个影子都没有。”
顾恒抬头看着远处的巷口,阴云低垂:“也许前几批劳工已经处理过了?”
一阵狗叫声从远处传来,短促又尖利,像是被扭断的声线。
他们停下脚步,望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走吧,再往里面进去看看。”林铭说。
他们沿着街道往北区深处走去,天色愈发阴沉,灰色的云压在屋顶上,像随时要坍塌下来。
整条街空荡荡的,风吹过时,废弃的路牌“哐当”作响。
穿着防护服的他们,脚步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像是敲在空心的世界上,那种孤独感,让人错觉这座镇子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越往里走,氛围就越是压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
林铭试着打破沉默,笑着说:“看来这工作还挺轻松,一个尸体都没看到。”
但没人回应,顾恒只是抿了抿嘴角,梁怡四顾着继续走着。
他笑声在空旷的街上显得格外突兀。
林铭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转角处响起。
“哒、哒、哒——”
他们几乎同时停下脚步朝着前面看去,只见一只狗从街口飞快地冲了出来。
它的毛结成一团,沾着泥和血,眼神空洞,像是疯了一样。
“靠——”顾恒低骂一声,下意识往后退。
狗的速度极快,四肢乱踢,在防护服反光的玻璃面上映出残影。
可它才跑出几步,忽然身体不稳,猛地倒在地上。
狗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四只腿在地上不住的踹着,像是想挣扎着爬起来。
但它的头——只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