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空气混杂着枫叶的清香与异国的喧嚣。
林荫道两旁,枫树正是最鲜艳的季节,火红与金黄像被风点燃的火焰,一层层洒落在古老的石板路上。
学生们推着单车从林荫下穿行,笑声与各国语言交织在一起,说着不同的语言,穿着各色的衣服,推着单车从林荫道上掠过。
空气清冷而澄澈,和大夏那种厚重的气息完全不同。
初来乍到,林铭三人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建筑的石墙散发着岁月的冷意,食堂的气味陌生,课堂上的节奏也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
报到的第一天,林铭拨通了刘教授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刘明远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摆着一壶快要凉掉的茶。
“喂,你好,刘明远。”刘教授的声音传来。
“老师,是我。”林铭的声音里带着点刚安顿好的松弛:“我们到麦吉尔大学了,入学手续都办好了,宿舍也收拾完了。”
听见林铭的声音,电话那头静了半秒,他像放下心头石头一样:“怎么样,都还顺利吗?”
“嗯,都挺好的。”
“顺利就好,那边天儿冷,记得多穿点,别像在学校时总穿件单外套。”
“知道啦。” 林铭应了一声,“就是这边食堂的饭实在难吃,面包硬得硌牙,还是师娘做的红烧肉香。”
“哈哈哈……”听筒里传来刘明远爽朗的笑声,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在那边一切以安全为主,小镇的事情不用太着急。”
林铭的笑声收了收,语气沉了几分:“我明白。只是今天从魁北克机场过来,路上见了些怪事。”
“哦?什么事?”
林铭把魁北克到处都在建印度神明雕像的事简单和刘教授说明了一下。
刘教授沉默了一会,林铭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电话这头听见老师端起茶杯的轻响。
“这几年加拿大印度裔人口飙得厉害,已经突破两百万了。
你想,这么大的群体,自然要找文化归属感。
建神像不是简单的祈福,是把他们的根扎在加拿大的土地上 —— 就像早年华人建会馆、白人立纪念碑,本质都是在陌生地方给自己竖个‘文化坐标’。
但他们的方式更张扬,从机场到广场,选的都是最扎眼的公共区域,这本身就是种无声的宣告。”
“政府就由着他们这么做?”林铭问道。
刘明远冷笑了一声:“政客要选票,印度裔现在是关键票仓,2025 年大选光国会就有 22 个印度裔议员,谁敢得罪?
之前安大略省有人把印度教神像丢进湖里搞仪式,污染了湖水,网友吵翻了天,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你说的那些雕像,审批流程说不定都是一路绿灯,没人愿意担‘种族主义’的骂名,‘多元文化’的遮羞布一盖,什么都能装进去。”
林铭忽然想起机场工作人员闪躲的眼神,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梅戈格的状况会不会和这些印度人有关系?”
“这就是值得琢磨的地方。” 刘明远的声音低了几分。
“印度政府一直把宗教当文化战略的工具,上到政府外交,下到民间团体,都在往外推他们的文化影响力。
这些神像看着是民间行为,说不定背后有更复杂的推手。”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警醒:“神像、移民、瘟疫,这三样凑在一起太巧了。
要么…… 这些神像本身就是某种‘标记’,在为更密集的文化或人口渗透铺路,而瘟疫只是意外,或者是被人利用的幌子。”
林铭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记得您的研究里面提到过,神明的力量来源,很有可能是来源于信仰,那神明相互之间……是否可以掠夺?!”
刘教授不置可否,这个确实是他的研究方向,但是还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明。
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别总惦记这些危险的事,这次机会难得,你们也要记得好好上课。
麦吉尔大学的人文科是首屈一指的,不比我们差。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你能继承我的衣钵,在学术上有所成就的。”
林铭听出了那份关切,点头回应:“我明白,老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刘明远的声音低了些:“在那边……也照顾好自己。”
林铭微微一怔,笑容里带了一丝释然:“好。”
……
三人走在去教室的路上,那种世界交错的氛围,让初来乍到的三人心里都生出几分疏离感。
“感觉像是进了个巨大的动物园。”顾恒插着兜,踢开脚边一片卷边的枫叶,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
梁怡白了他一眼:“你才是笼子里蹦跶的猴儿。”
林铭笑着摇头,抬头看那片枫叶如火的天空,心里生出些许复杂的感受。
“教授说了,让咱们安安分分上课。”
顾恒抬下巴扫过他:“安分?咱们三个里谁像是安分的样子?是你,还是她?”
又点了点梁怡。
梁怡没搭理他,拆开一袋薯片,咔嚓咔嚓地咬着,含糊不清地说:“至少我不会惹事,不像某些人,手下败将少废话。”
顾恒像是被戳中疼处,微微挑眉:“要是你俩惹事了,我可不帮你们收拾。”
梁怡“哼”了一声,也没再搭话。
到了宿舍,推开门的瞬间,梁怡的薯片差点直接撒在地上。
墙皮像块干硬的面包,一块块往下翘着边,露出里面发黄的水泥,书桌和椅子腿都有些歪,桌面上刻满了歪扭的英文单词,还有几处画得潦草的心形。
窗外的鸽子落在铁栏杆上,扑棱翅膀时 “咕咕” 叫。
林铭绕着宿舍走了圈,指尖轻轻碰了下墙皮,回头时语气倒挺平和:“比军训的时候强一些,至少不漏风。”
“强多了?” 梁怡呛得直咳嗽,指着歪腿的椅子,“这可是麦吉尔!百年名校啊!就这条件?穷酸得快赶上我老家的旧屋了!”
顾恒也笑了,伸手擦掉桌面上的灰:“别说,还真有种熟悉的味道。”
过了会儿,三人几乎是同时叹了口气。
有对这破宿舍的无奈,也有股莫名的熟稔,总感觉不管到了哪儿,他们总绕不开 “凑活过” 的日子。
林铭无奈地笑了笑:“不管怎么样,先把卫生打扫干净吧。否则今晚咱们恐怕得和蟑螂同床共枕。”
说干就干。
找来扫帚和抹布,把桌子搬到走廊,一点点把地上的垃圾清出去。
梁怡系上围巾口罩,蹲在角落里用刷子刷霉斑,嘴里一边抱怨一边咬牙:“真没想到,千里迢迢跑来当交换生,第一件事居然是打扫卫生。”
顾恒拎着拖把走过来:“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好了好了,你思想觉悟高,怪不得曹教授第一个推荐你过来呢!”梁怡忍不住挖苦。
林铭则安静地扫地,偶尔抬头看着两人拌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灰尘在阳光里飘荡,落在他们的肩膀和发梢上,竟让这间破旧的宿舍多了一丝温度。
忙到傍晚,宿舍终于焕然一新。床单换上新的,被子叠得整齐,连墙角的霉味也淡了不少。
三人累得直不起腰,随便往椅子上一坐。
久违的轻松,他们在异国他乡终于找到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