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过了潼关,便算是真正进入了中原腹地。官道愈发宽阔平整,两旁良田阡陌纵横,村落市镇星罗棋布,往来商旅、行人如织,一派繁华景象。与西北的苍茫寥落相比,此间风物,已是截然不同。
南宫宸一行目标明确,并未在沿途大城过多停留,多是补充给养后便继续赶路。然而,这支气势不凡的车队,以及那几十名沉默而精悍的玄衣骑士,依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中原武林与地方势力中,激荡起层层涟漪。
消息传播的速度,远比车轮更快。
“听说了吗?那位在擂鼓山得了无崖子百年功力,又收服了天山童姥和西夏李秋水的南宫宸,正往江南来了!”
“何止!听说西夏皇帝都对他礼敬有加,还把公主许给了他!如今他身边高手如云,这般南下,所图非小啊!”
“江南……曼陀山庄的王夫人是他师叔李秋水的女儿,琅嬛玉洞的藏书怕是保不住了。还有姑苏慕容氏,‘北乔峰,南慕容’,这南宫宸一来,慕容复还能坐得住吗?”
“怕是不止江湖。这般声势,朝廷难道会坐视不理?童贯枢密使的耳目,可不是摆设。”
茶楼酒肆、江湖客栈之中,类似的议论悄然流传。南宫宸的崛起太过迅速与传奇,其整合逍遥派、吞并星宿海、威慑灵鹫宫、联姻西夏的一系列操作,在旁人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如今他携此赫赫声威南下,自然被视作一头强大的过江龙,势必会打破江南乃至整个中原武林原有的平衡。
一些与慕容氏交好或有旧的势力,心中惴惴;一些本就受慕容家压制或与曼陀山庄有隙的帮派,则暗中期待,盼着这潭水被搅得更浑,好从中渔利。更有不少自恃武功或容貌的江湖儿女,千方百计打探车队行踪,希望能一睹这位传奇人物的风采,甚或寻得机缘投效。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车队之中。黄蓉负责情报梳理,将这些信息筛选后,在马车内向南宫宸汇报。
“宸哥哥,如今你的名头可是响亮的很呢。”黄蓉巧笑嫣然,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也有一丝揶揄,“都说你是‘逍遥魔君’,携美同行,势压江南。不少人都等着看你和慕容复龙争虎斗的好戏。”
南宫宸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伸手将依偎在身侧的李清露往怀里揽了揽,另一只手则接过李秋水递来的一杯清茶。李秋水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与心态转变,容光更胜往昔,眉宇间那抹积郁的戾气消散不少,多了几分慵懒与风情。她轻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掌门师侄如今是众矢之的,亦是万众瞩目。江南之行,须得步步为营。”
“师叔所言极是。”南宫宸颔首,目光透过摇曳的车帘,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名声是利器,也是枷锁。不过,既然避不开,那便让它成为我们的助力。”他顿了顿,看向黄蓉,“蓉儿,我们的人,在姑苏和曼陀山庄周边布置得如何了?”
黄蓉正色道:“袁姐姐之前派出的探子已经就位,传回了一些基本消息。曼陀山庄近期戒备明显加强,王夫人似乎收到了什么风声,情绪不太稳定。慕容复那边,表面上没什么大动作,但四大家臣中的风波恶和包不同近期频繁在外走动,行踪诡秘,恐怕暗中已有布置。”
“嗯。”南宫宸并不意外,“慕容复志在复国,隐忍多年,绝非易与之辈。他若毫无反应,反倒奇怪了。”他沉吟片刻,“至于王夫人……有师叔在,她翻不起太大浪花。关键在于,如何让她心甘情愿,至少是表面顺从地交出琅嬛玉洞。”
李秋水冷哼一声:“青萝那丫头,性子执拗,随了她那死鬼父亲。不过,她最是识时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知道该怎么做。若她冥顽不灵……”她眼中寒光一闪,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南宫宸摆了摆手:“毕竟是师叔骨肉,能不伤和气最好。我们此去,是先礼后兵。”他话锋一转,看向黄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蓉儿,接下来,该去接收你娘家的‘琅嬛福地’,顺便会会那位‘南慕容’了。”
他这话语带双关,既指曼陀山庄是李秋水(可视为黄蓉“婆家”背景)这一系的产业,也暗含了接下来以曼陀山庄为突破口,剑指慕容氏的方略。
黄蓉聪慧,立刻领会,嫣然一笑:“就怕那位王姐姐舍不得她那满洞的武学典籍,还有那位整天想着‘中兴大燕’的表哥呢。”
车厢内气氛轻松了一些。程灵素安静地听着,偶尔补充一些关于江南可能遇到的毒物、瘴气的见解。李清露则对江南的风土人情充满了好奇,小声询问着黄蓉。刀白凤、木婉清等女骑马护在外围,亦是各怀心思,但都对即将到来的江南之行,充满了期待与一丝紧张。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东京汴梁,皇宫大内。
御书房内,宋徽宗赵佶正对着童贯刚刚呈上的密报,眉头微蹙。
“南宫宸……逍遥派掌门……天机阁主……”他轻轻念叨着这几个名号,“携美同行,护卫精悍,自西夏南下,直趋江南?童卿,此人底细,查清了多少?”
童贯躬身答道:“回官家,此人崛起于微末,行事神秘莫测。擂鼓山一会,武功已臻化境,更兼医术通神,智计超群。如今收服灵鹫宫、得西夏为奥援,其势已成。他此番南下,明面是为整合逍遥派散落势力(曼陀山庄),实恐有染指江南漕运、窥探我大宋腹地之心。”
一旁侍立的太师蔡京,眯着眼睛,缓缓道:“官家,江湖草莽,聚散无常,本不足为虑。然此子能得西夏国主如此看重,其志恐非寻常江湖争霸。江南乃赋税重地,不容有失。或可遣一得力之人,前往‘宣抚’,探其虚实,若能为朝廷所用,自是最好,若不能……”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徽宗沉吟不语,他于治国大事上或许糊涂,但对这种可能威胁到统治稳定的事情,却格外敏感。他挥了挥手:“朕知道了。童卿,密切关注此人动向,江南若有异动,即刻来报。至于是否派人接触……容朕再思量。”
“臣,遵旨。”童贯低头领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而在姑苏燕子坞参合庄内,慕容复手持一份飞鸽传书,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站着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包不同四大家臣。
“南宫宸……来的好快!”慕容复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与不易察觉的忌惮,“先是擂鼓山,再是西夏,如今把手伸到江南来了!他真当我慕容氏是泥捏的不成?”
包不同摇着折扇,习惯性地抬杠:“非也非也!公子爷,那南宫宸势头正盛,连丁春秋、天山童姥都栽在他手里,咱们硬碰硬,只怕……”
“怕什么!”风波恶梗着脖子道,“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咱们慕容氏在江南经营多年,岂是他一个外来户说动就能动的?”
邓百川较为沉稳,沉声道:“公子,来者不善。他打着逍遥派掌门的旗号,首要目标必是曼陀山庄的琅嬛玉洞。王夫人毕竟是李秋水的女儿,这层关系……恐怕靠不住。我们需早作准备。”
公冶乾也道:“大哥说的是。是否要联系吐蕃国师鸠摩智大师?或者……动用我们在朝廷中的一些关系,给这南宫宸制造些麻烦?”
慕容复眼神闪烁,复国的宏愿与现实的危机感在他心中激烈交锋。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传令下去,严密监视南宫宸一行动向。曼陀山庄那边……加强联系,但切勿轻举妄动。至于其他助力,待我细细思量。南宫宸……你想在江南定鼎?问过我慕容复没有!”
夜色渐深,南宫宸的车队在一处临河的宽敞之地扎营。篝火点点,映照着流水潺潺。
最大的营帐内,南宫宸独立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渐圆的明月,心中一片澄明。中原武林的议论,宋廷的猜忌,慕容氏的敌意,皆在他预料之中。
灵州风云已散,江南旧梦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