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被完颜康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和呵斥气得浑身发抖,他本就拙于言辞,此刻更是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梗着脖子,牢牢挡在擂台边缘,不肯让开,口中反复道:“你……你不能这样!你赢了就要认账!快向穆姑娘道歉!”
他这憨直倔强的模样,在完颜康和其随从看来,更是显得愚蠢可笑。侯通海狞笑一声,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就向郭靖抓去:“小兔崽子,找死!”
眼看郭靖就要吃亏,望湖楼雅座内,黄蓉急得差点跳起来:“这傻小子,怎么自己冲上去了!那不是送菜吗!”
程灵素也握紧了袖中的银针,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然而,就在侯通海的手即将触碰到郭靖肩膀的刹那,南宫宸平静的声音却在黄蓉耳边响起,低沉而清晰:“蓉儿,稍安勿躁。”
与此同时,另一道凝练如丝、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如同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一般,传入了正又急又怒、准备硬接侯通海一击的郭靖耳中:
“小兄弟,想帮那位姑娘吗?稳住下盘,气沉丹田,左踏半步,右掌斜引,用你最大的力气,向前推出。”
这声音突如其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与力量,让郭靖猛地一愣。
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却只见周围都是陌生而喧嚣的面孔,根本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谁?谁在说话?”郭靖憨声问道,更是引得侯通海和完颜康等人一阵哄笑。
“傻小子,吓傻了吧!”侯通海的手已然抓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别分心!照做!”
郭靖虽憨直,却并非蠢笨,他心思纯净,直觉敏锐,能感觉到这声音中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种想要帮助他的急切。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依言沉腰坐马,左脚踏出半步,右掌依照那声音所说,斜斜向上引去,同时调动起体内那股由江南七怪打下、虽不深厚却异常扎实的内力,奋力向前一推!
这一推,看似笨拙,毫无章法,却恰好迎上了侯通海抓来的手腕。
侯通海根本没把这乡下小子放在眼里,只用了三五分力气,打算随手将其扔出去。
然而,双掌(腕)相交的瞬间,侯通海脸色骤变!
他只觉一股虽然不算磅礴,却异常精纯刚猛的内力,如同潮水般从对方掌中涌来,力道之沉,远超他的预料!
“砰!”
一声闷响!
侯通海只觉得手腕剧痛,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脚下更是“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而郭靖,虽然也被反震之力推得晃了一晃,却稳稳地站在原地,一步未退!
全场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小子,竟然一掌震退了赵王府的凶人侯通海?!
完颜康脸上的嘲讽笑容僵住了,眼神变得惊疑不定。
沙通天和灵智上人也收敛了轻视之色,目光锐利地看向郭靖。
侯通海又惊又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傻小子击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怒吼一声,便要再次扑上。
“住手。”完颜康却出声制止了他。他盯着郭靖,眼神闪烁,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对手。“没想到,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报上名来!”
郭靖自己也是懵的,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被自己震退的侯通海,憨厚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他根本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按照那个神秘声音的指示做了一遍而已。
“我……我叫郭靖。”他老实地回答。
“郭靖?”完颜康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确认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心中稍定,只道刚才侯通海是大意轻敌。他冷笑一声:“好,郭靖是吧?你想替他们出头?可以!只要你打赢了我,小王便依你所言,向穆姑娘道歉,如何?”
他自恃武功高强,绝不可能输给这个看起来傻头傻脑的乡下小子,正好借此机会,亲手挽回方才侯通海丢失的颜面,并名正言顺地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郭靖闻言,愣了一下。
他自知武功低微,连江南七怪都时常说他资质鲁钝,怎么可能是这位王府小王爷的对手?
但让他眼睁睁看着穆姑娘受辱,他又实在做不到。
正当他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那神秘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
“郭靖,不必怕他。你内力根基扎实,远胜于他,只是不懂运用法门。听我指引,上台与他过上三招。我保你无事,甚至能胜他。”
这声音仿佛有种魔力,驱散了郭靖心中的忐忑。
他抬起头,看着完颜康那骄矜的脸庞,又看了看台上泫然欲泣的穆念慈和气得浑身发抖的穆易,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好!我跟你打!”郭靖大声道,声音虽然依旧带着些憨气,却充满了决心。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学着之前那些江湖客的样子,笨拙地一跃,跳上了擂台,站在了完颜康的对面。
台下再次哗然!
这傻小子还真敢上台?!
凉棚下的沙通天等人面露讥讽,只觉得这郭靖是不知死活。
丘处机等全真教道士则微微蹙眉,觉得这青年虽然义气可嘉,但未免太过冲动。
望湖楼上,黄蓉紧张地抓住南宫宸的胳膊:“南宫大哥,你……你真要指点那傻小子跟杨康打?他能行吗?杨康的武功可不弱!”
程灵素也面露忧色。
南宫宸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擂台上的郭靖,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蓉儿,你可知道,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有时并非最精妙的招式,而是最纯粹的本心与最坚实的基础。郭靖此人,心思纯净,内力根基之扎实,远超同侪,只是明珠蒙尘,无人懂得擦拭罢了。”
他顿了顿,继续以传音入密之法,将声音清晰地送入郭靖耳中,开始临阵授艺:
“郭靖,凝神静气,忘掉所有花哨招式。记住,你接下来要用的,只有一招。此招名为‘亢龙有悔’,取其力发千钧,刚猛无俦,却又留有余地,悔而不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