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的扩张如春水漫堤,往来事务从晨光熹微忙到暮色四合,可南宫宸从未因繁杂俗务,怠慢过半分武道修行。
故而每日处理完阁中要务,他总会避开人群,独自前往后山。
或是钻进那间终年阴凉的石室,借着石壁上微弱的天光揣摩招式;或是寻一片无人惊扰的竹林,让心神沉入武学的瀚海,探索各家技法融合的可能。
这夜月华如练,清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林间空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南宫宸闭目静立,周身的气流似被他的心神牵引,缓缓流转。
他的脑海中,此刻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武学盛宴:
胡家刀法的刚猛霸道,如黄河奔涌,裹挟着“力劈华山”的威势,每一刀都似要劈开眼前的阻碍;
苗家剑法的刁钻狠辣,像蛰伏的灵蛇,总在毫厘之间寻得破绽,一击便要洞穿要害;
袁紫衣那套轻功的灵动飘逸,又如紫燕穿云,起落间毫无滞涩,连风都似在为她引路;
更有前世所学的人体力学知识,关于肌肉发力的角度、重心转换的技巧,此刻也如溪流般汇入这片武学的汪洋。
这些截然不同的武学理念,曾像散落的珍珠,各自闪耀却难以串联。
南宫宸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如剑,指尖对着前方的虚空。
他没有急着出招,只是先调动体内的北辰真气——那由《北辰凝魄诀》修炼出的内力,纯净得如同冰晶,在他的意念指引下,缓缓汇聚于指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锋锐。
起初的动作,尚有些生涩。
他试着模仿胡家刀法的大开大阖,手臂挥出时却总带着苗家剑法的急促;想借轻功的灵动调整步法,脚下却又不自觉踏入了刀法的沉稳节奏,整个人的动作显得有些别扭,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但他并不焦躁。
双目微阖,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他细细感受着内力在经脉中的流动,调整着每一寸肌肉的发力,计算着招式与步法的衔接时机——何时该凝聚内力,何时该放松肢体,何时该借势转守为攻,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反复推演、修正。
渐渐地,他周身的气流开始变得顺畅。
原本滞涩的动作,像是被磨去了棱角的玉石,逐渐变得圆润自然。
北辰真气也愈发听话,时而如细针般凝聚于指尖,迸发出惊人的穿透力;时而如潮水般涌向臂膀,为挥击增添磅礴的力量;时而又顺着经脉流转至足下,让他的步法多了几分飘忽不定,仿佛下一秒便会化作清风,消失在竹林深处。
他追求的从不是简单的招式拼接,而是要取各家之“神髓”,融于自身。
取胡家刀法“料敌机先,以势压人”的意境,让自己在对战时能更快洞察战局,用气势牢牢掌控主动权;
取苗家剑法“精准狠辣,攻其必救”的精要,让每一次出手都直指要害,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再取袁紫衣轻功“灵动变幻,出其不意”的奥妙,结合现代格斗中重心转换的技巧,让身法既有江湖武学的飘逸,又有实战中的高效——这才是他想要的,属于自己的武学。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宸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如同暗夜中骤然划过的流星,瞬间点亮了整片竹林。
他的身形骤然启动,不再有半分滞涩。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在竹林间极速穿梭——时而如柳絮般轻盈飘飞,避开交错的竹枝;时而如鬼魅般悄无声息,脚步落地时连落叶都未曾惊动。
这步法,早已看不出单一武学的痕迹,是融了轻功的灵动与刀法的沉稳,自成一派的精妙。
紧接着,他并指如剑,对着三丈外的一根青竹,骤然疾点!
这一指,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轨迹不再是苗家剑法的直线疾刺,也不是刀法的横劈竖砍,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弧度,仿佛同时封死了上下左右四个方位的闪避空间。
指尖的北辰真气被高度压缩,发出“咻”的一声锐响,如同利刃划破空气,直刺青竹!
“嗤!”
轻响过后,青竹纹丝不动。
可走近细看便会发现,竹身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圆润的孔洞,孔洞贯穿了整个竹身,边缘光滑得如同用最锋利的匕首精心雕琢过一般!
这还没完。
一指过后,南宫宸借势旋身,手臂微沉,化指为掌,掌心对着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卧牛青石,猛地拍落!
这一掌落下时,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嗡”鸣。
青石表面起初并无异样,可下一秒,以掌印为中心,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顺着石身爬向四周。
不过瞬息之间,“哗啦”一声脆响,整块青石轰然碎裂,化作一地大小不一的石块!
这一掌,分明融了胡家刀法的刚猛发力,却又比刀法更显凝聚,内力透过石身层层传递,竟有了几分“隔山打牛”的穿透力,将青石内部的结构彻底震碎。
南宫宸收势而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的气息依旧悠长平稳,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
方才那几式,虽还称不上完美,招式间仍有可打磨之处,却已初步摆脱了单纯模仿的桎梏——既有刀法的霸道力量,又有剑法的轻灵迅捷,发力方式更是融合了现代理念,追求用最小的消耗,在最短时间内达成最大的战果。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真气流转的触感。
沉吟片刻,一个名字在心底渐渐清晰。
“凤鸣九天,其音清越,是宣告新生的讯号。”南宫宸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我南宫宸来到此界,从零开始摸索武学,便如雏凤初啼,虽尚稚嫩,却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声音。此技,便名为——【雏凤清鸣】!”
这【雏凤清鸣】,并非某一个固定的招式,而是一套融合了他当前所有武学理解的战斗体系。
它可以化入指、掌、拳、腿,未来若用兵刃,也能融入刀、剑、枪、戟之中——方才那洞穿青竹的一指,可称为【清鸣指】;
震碎青石的一掌,便是【雏凤掌】;
日后若练出腿法,亦可称作【鸣凤腿】。
南宫宸清楚,此刻的【雏凤清鸣】还只是一个粗糙的框架,如同刚破土的幼苗,需要更多的实战磨砺来浇灌,需要无数次的推演来修剪枝丫。
可万事开头难,如今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有了初步的成果,后续的修行便有了清晰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