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国际机场的抵达大厅，陆晓龙提着简单的运动行李袋走出海关。十一月的气候比迪拜凉爽许多，空气中带着海洋的湿润气息。
“林战先生？”一个穿着赛事组委会制服的中年男人举着牌子迎上来，牌子上写着“全球格斗冠军赛接待处”。
“我是。”陆晓龙点头。
“欢迎来到澳门。我是组委会接待处的陈志明，负责您本次赛事的接待工作。”陈志明热情地伸出手，“车已经在外面等了，我先送您去酒店。”
两人走向停车场。陈志明边走边介绍：“这次赛事由澳门政府旅游局、国际格斗联合会和多家企业联合主办，是今年亚洲最大的格斗赛事。全球六十四名选手参赛，赛程两周，总奖金五千八百万美元。”
“其他选手都到了吗？”陆晓龙问。
“大部分已经到了，今天还有几个航班。”陈志明说，“您被安排在‘威尼斯人’酒店，那里也是赛事的主场馆和选手村。所有选手都住在那一片。”
黑色的商务车驶出机场，沿着友谊大桥驶向路氹城。车窗外，澳门独特的景观逐渐展开——现代豪华的赌场酒店群与老城区的葡式建筑交相辉映。
“您的比赛资料我们已经收到。”陈志明递过来一个文件夹，“这是您的参赛证件、赛程手册、酒店房卡和注意事项。请务必仔细阅读。”
陆晓龙翻开文件夹。参赛证上的照片是他伪装后的“林战”，身份信息与迪拜时一致。赛程手册显示，第一轮比赛在三天后开始，六十四进三十二，采用单败淘汰制。
“比赛规则是标准mmA规则吗？”陆晓龙问。
“基本上是，但有特别条款。”陈志明解释，“因为是高奖金赛事，选手安全放在第一位。裁判介入会更及时，医疗团队也是最顶级的。另外，所有选手都签署了严格的健康声明和保险协议。”
听起来比北极星的内部比赛正规得多。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威尼斯人酒店门口。巨大的意大利风格建筑，门口已经摆放着赛事的宣传立牌和旗帜。工作人员忙碌地穿梭，各种语言的记者在拍摄。
“我先带您办理入住，然后下午三点有个全体选手会议。”陈志明说，“晚上七点是欢迎晚宴，所有选手、赞助商和特邀嘉宾都会出席。”
房间在酒店塔楼的二十八层，是个豪华套房。落地窗外是路氹城的全景，远处还能看到澳门塔。
“您先休息，两点五十我来接您去会议室。”陈志明离开前说，“有任何需要可以打房间电话，按‘0’直接接通接待处。”
门关上后，陆晓龙迅速检查了房间。没有发现明显的监听监控设备，但这不能完全放心。他拉开行李袋的夹层，取出加密通讯器。
“已抵达澳门，入住威尼斯人酒店2808房。”他简短汇报。
几秒后，通讯器震动，表示信息已发送。这是他和指挥中心约定的安全通讯方式，不直接通话，只发送加密短讯。
放下通讯器，陆晓龙走到窗前。楼下街道上，赛事宣传车缓缓驶过，大屏幕播放着往届比赛的精彩片段。看起来一切正常，完全是一个大型国际体育赛事的气氛。
但他知道，在这表象之下，暗流正在涌动。理事给他的那个密封信封还躺在行李袋里，刀锋所说的生物武器测试计划也像阴影一样笼罩着这次赛事。
下午两点五十，陈志明准时敲门。陆晓龙换上简单的运动服，跟着他来到酒店三楼的会议中心。
能容纳三百人的会议室几乎坐满。来自世界各地的选手肤色各异，体型不同，但眼神中都带着职业格斗者特有的锐利。
“请按照名牌就坐。”工作人员指引。
陆晓龙找到自己的位置，在第三排中间。旁边是一个黑人选手，肌肉发达，正闭目养神。前排几个选手在低声交谈，说的是俄语。
三点整，主席台上灯光亮起。几个人走上台，其中一个是国际格斗联合会的主席，陆晓龙在新闻里见过。另外几个看起来像是澳门政府和赞助商的代表。
“各位选手，欢迎来到澳门。”联合会主席用英语开场，“我是国际格斗联合会主席，安东尼奥·罗西。首先，我代表主办方欢迎各位参加本届全球格斗冠军赛。”
台下安静下来。
“本次赛事有六十四位来自三十八个国家的顶尖选手参加，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水平最高的一届。”罗西继续说，“在比赛开始前，我需要强调几件事。”
他切换了幻灯片，显示赛事规则和安全条款。
“第一，健康和安全是我们的首要考虑。所有选手在赛前都进行了全面体检，比赛期间也会有医疗团队全程待命。任何选手如果感觉不适，必须立即报告。”
“第二，严禁使用任何违禁药物。我们会进行赛前、赛中和赛后抽检，一旦发现阳性，立即取消资格并终身禁赛。”
“第三，尊重对手，尊重裁判，尊重观众。格斗是体育，不是街头斗殴。任何违反体育道德的行为都会受到严惩。”
接下来是澳门政府旅游局代表的发言，然后是主要赞助商的欢迎词。整个过程正规而冗长，完全是大型国际赛事的标准流程。
一个半小时后，会议结束。选手们陆续离场时，陈志明找到陆晓龙。
“林先生，请稍等。有个人想见您。”
陆晓龙跟着他来到会议室旁边的一个小接待室。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国男人，穿着深色西装，气质沉稳。
“林战选手，你好。”男人起身握手，“我是赛事组委会的特别顾问，你可以叫我王顾问。”
“王顾问找我有事？”
“请坐。”王顾问示意，陈志明退出房间关上门。
“首先恭喜你在北极星内部的选拔赛中获胜。”王顾问开门见山，“我是少数知道你来历的人之一。”
陆晓龙心中警惕，但表情不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放松，我不是敌人。”王顾问微笑，“实际上，我是国际刑警组织与赛事组委会的联络人。我们知道北极星组织有选手参赛，也知道他们可能利用赛事进行非法活动。”
陆晓龙沉默，等待对方继续。
“我们调查北极星已经有一年多了。”王顾问说，“他们的渗透能力很强，我们不确定组委会内部有多少他们的人。所以需要谨慎行事。”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们需要帮助。”王顾问坦诚地说，“你在北极星内部，能接触到我们接触不到的信息。如果你愿意合作，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保护，并在必要时协助你。”
陆晓龙思考了几秒：“你需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王顾问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提供北极星在赛事期间的活动情报。第二，如果发现他们进行非法行动，立即通知我们。”
“如果我同意，有什么条件？”
“我们会为你安排一个联络人，只在紧急情况下接触。你的身份不会暴露，赛事结束后，我们可以帮你建立新的身份，如果你需要的话。”王顾问顿了顿，“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但那样的话，一旦北极星的事情败露，所有相关选手都可能受到牵连。”
这是个现实的选择。陆晓龙原本的任务是单独调查，但如果能获得国际刑警的暗中支持，确实更有利。
“我怎么相信你？”陆晓龙问。
王顾问递过来一部手机：“里面只有一个号码，是我的加密线路。你可以用任何公用电话打这个号码，说‘天气不错’，我就会知道是你。如果我说‘确实不错’，就表示可以安全交谈。”
陆晓龙接过手机，检查了一下。是部老式功能机，没有智能系统，很难被远程监控。
“我会考虑。”陆晓龙没有立即答应。
“理解。”王顾问点头，“但请尽快决定。根据我们的情报，北极星在澳门至少有一个行动小组，人数不明，目的不明。”
离开接待室，陆晓龙回到房间。短短几小时内，他已经接触了三方势力：表面的赛事组委会，暗中的北极星，现在又多了个国际刑警。
他需要理清思路。刀锋让他破坏生物武器测试，王顾问让他提供情报，而他自己还要参加比赛。这三者如何兼顾？
晚上七点，欢迎晚宴在酒店宴会厅举行。巨大的水晶吊灯下，长桌摆满中西式美食。选手们穿着正式或半正式的服装，与赞助商、嘉宾交流。
陆晓龙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装，拿着酒杯站在角落观察。他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在迪拜见过的几个选手，还有北极星的一些工作人员，包括冰刃。她穿着晚礼服，正与一个赞助商交谈。
“不习惯这种场合？”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陆晓龙转头，看到灵狐。她也参加了澳门赛事，作为外卡选手。
“有点。”陆晓龙说，“没想到这么正式。”
“毕竟是五千八百万美元的赛事。”灵狐晃着酒杯，“赞助商们要看到他们的投资物有所值。对了，你抽签了吗？”
“明天上午抽签。”
“希望我们别太早遇上。”灵狐微笑，“我想至少打进八强，多拿点奖金。”
“毒刺来了吗？”陆晓龙问。他记得毒刺也是直接获得名额的选手。
灵狐的表情严肃起来：“来了，但状态很糟。迪拜的比赛后遗症很严重，据说至少需要半年才能完全恢复。理事他们太狠了。”
正说着，宴会厅入口一阵骚动。几个人走进来，为首的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西方男人，气度不凡，身边跟着保镖和助理。
“那是罗伯特·金，赛事的最大赞助商，美国金氏集团的老板。”灵狐低声说，“听说他个人就投了三千万美元。”
陆晓龙观察着罗伯特·金。他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与选手、官员、记者一一打招呼，完全掌控着场面。
但陆晓龙注意到一个细节——金在与冰刃交谈时，时间明显比其他人长，而且两人的身体语言显示出某种默契。
“你认识金身边那个穿灰西装的男人吗？”陆晓龙问灵狐。
灵狐看了看：“好像是金的私人安全主管，叫马库斯。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晚宴进行到一半，陆晓龙去洗手间。刚走出来，在走廊被一个人拦住。
是刀锋安排在澳门的接应人？陆晓龙警惕地准备应对。
但对方开口说的是粤语：“林生，有人想同你倾几句。”
“什么人？”陆晓龙用普通话问。
“去了就知。”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晓龙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他。两人穿过走廊，来到酒店的一个私人会所区域。在一间包厢门口，对方停下。
“里面请。”
陆晓龙推门进去。包厢里灯光昏暗，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听到声音，男人转过身。
是理事。
“坐。”理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陆晓龙坐下，保持镇定。理事不是在迪拜吗？什么时候来的澳门？
“很意外？”理事微笑，“我今早到的。这次赛事对组织很重要，我必须亲自坐镇。”
“有什么指示吗？”陆晓龙问。
理事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先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显示的是酒店某个区域的走廊。时间戳是今天下午四点。画面中，陆晓龙跟着陈志明走进接待室。
“王顾问找你谈了什么？”理事问。
陆晓龙心中一惊，但表情不变：“他问我是否愿意为赛事做宣传，拍些广告和采访。”
“只是这样？”理事盯着他的眼睛。
“他还说，如果表现好，可能有赞助机会。”陆晓龙自然地补充。
理事看了他几秒，然后笑了：“那就好。记住，林战，你现在是组织的人。不要私下接触不该接触的人。”
“我明白。”
“这次叫你过来，是有特别任务。”理事切换了平板上的内容，显示一张澳门地图，上面有几个标记点，“赛事期间，你需要去这几个地方，取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到时候会告诉你。”理事说，“时间、地点、方式，会通过加密信息发送到你的设备。每次任务必须在指定时间内完成。”
“比赛怎么办？”
“我们会安排你的比赛时间，确保不影响任务。”理事说，“记住，这些任务优先级高于比赛。如果冲突，以任务为先。”
陆晓龙点头。这正是他接近北极星行动的机会。
“另外，从明天开始，你会有一个联络人。”理事说，“她会在需要时联系你，提供装备和支持。你可以叫她‘夜莺’。”
“怎么识别？”
“她会说‘理事让我问候你’，你回答‘今天的天气不错’。”理事交代，“暗号每天更换，她会提前告知第二天的暗号。”
“明白了。”
理事站起身：“好好比赛，好好完成任务。澳门是组织的关键一步，不要让我们失望。”
离开包厢，陆晓龙回到宴会厅。晚宴已经接近尾声，一些选手开始离场。他找到陈志明，表示身体不适想先回房休息。
回到2808房，陆晓龙立刻检查了房间。这次他用了更专业的设备——从行李袋夹层取出的反监控扫描仪。果然，在电视机后面发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在床头灯里发现了一个窃听器。
他没有拆除，那样会打草惊蛇。而是调整了自己的活动范围，确保敏感行为不在监控范围内。
冲完澡后，他拿出理事给的那个密封信封。用特殊手法打开，里面是一张纸和一个小型存储卡。
纸上只有一句话：“存储卡内容在比赛开始前查看。”
陆晓龙将存储卡插入一个加密读取器，连接上经过安全处理的笔记本电脑。卡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点开视频，是理事的影像。
“林战，当你看到这段视频时，应该已经了解了基本任务。”视频中的理事说，“现在告诉你更重要的内容。组织的‘破晓行动’将在赛事期间同步进行。你的任务之一是协助行动小组，确保某个关键物品的安全运输。”
画面切换，显示一个金属箱子的三维图像。
“这个箱子会在指定时间出现在指定地点。你需要确保它不被拦截，安全送达目的地。具体时间和地点会在任务开始前两小时通知。”
“箱子里是什么？”陆晓龙对着屏幕自言自语，虽然知道不会有回答。
视频继续：“另外，赛事期间注意观察几个人。他们的照片和资料已经发到你的加密邮箱。记录他们的活动规律，特别是与哪些人接触。”
视频结束。陆晓龙登录加密邮箱，果然收到一封新邮件。附件里有七个人员的照片和简介，包括两名选手、三名工作人员、两个赞助商代表。
他仔细查看这些资料。两个选手中有一个他认识——是b组那个叫“鹰眼”的选手，在迪拜半决赛输给了毒刺。原来他也是北极星的人。
夜深了，陆晓龙站在窗前。澳门的夜景与迪拜不同，更多彩，更迷离。这座以赌博和娱乐闻名的城市，现在成为了多方势力的角力场。
明天开始，他将正式进入这个角力场。既要打比赛，又要执行北极星的任务，还要暗中调查生物武器计划，同时还要应付国际刑警的接触。
每一方都不能完全信任，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手机震动，是刀锋发来的加密信息：“明日午后两点，议事亭前地，‘黄枝记’云吞面店，靠窗第二桌。一个人来。”
陆晓龙删除信息。明天，他将见到刀锋在澳门的接应人，了解更多关于生物武器计划的情报。
而在这之前，他还要参加选手抽签仪式，确定第一轮的对手。
多重身份，多重任务。陆晓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他选择的道路，再难也要走下去。
窗外的澳门灯火辉煌，但在这璀璨之下，暗影已经开始行动。而他，正身处暗影与光明的交界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