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晶歌湖畔。
那恶意低语的余韵如同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每个人的心头。灰暗能量折射的诡异轨迹,古老石像中隐藏的未知符文阵,以及那毫不掩饰的、将星萤视为“果实”,将林澈视为“钥匙”保管者的宣言……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他们不仅在与“永寂之网”抗争,更有一双或多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早已布下棋子,静待收割。
“窃火者……”林澈抹去嘴角的血迹,挣扎着站起,目光死死盯着那堆已化为齑粉的石像遗迹。粉末中,再无任何能量残留,对方处理得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溯的线索。他体内的“源点”因过度消耗和那低语的刺激而微微震颤,蓝绿色的光芒显得有些紊乱。
根的身影瞬间出现在石像粉末旁,他蹲下身,翠绿的眼眸中符文流转,仔细感知着,脸色阴沉得可怕。“……不是星裔的手法,也非已知的任何一种符文体系。能量性质……极其纯净,甚至带着一丝‘创造’的意味,但核心却充满了掠夺与伪装的本质。”他抬起头,看向林澈,“他们潜伏得比我们想象的更深,甚至可能……与这片森林的古老历史有所牵连。”
雷捂着胸口,那灰黑色的漩涡因刚才全力预知和低语的刺激而隐隐作痛,他声音沙哑:“他们……在利用我们……利用‘寂静’的爆发……来测试什么……或者……激活什么……”他看向昏迷的星萤,眼中充满了忧虑,“他们对‘容器’的了解……可能远超我们。”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星萤身上。她安静地躺在湖畔,昏迷中的面容似乎平和了一些,但体表那暗红与灰败的共生纹路并未消失,只是如同蛰伏的毒藤,颜色变得深沉内敛。然而,细心感知便能发现,她体内的能量波动虽然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毁灭性的躁动,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稳定”。仿佛经过这次“预演”,那枚“寂静”烙印与她自身的“杂质”力量,达成了一种更深层次、更危险的平衡。
“先带她回圣地。”根沉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局面,评估损失,以及应对星萤苏醒后可能出现的任何变化。
……
回到林心圣地,万色辉光树洒下的光辉似乎也无法完全驱散那萦绕不散的阴霾。星萤被安置在圣地边缘,由根亲自设下更强的禁锢与安抚结界。林澈和雷则抓紧时间恢复力量,之前的防御和预知几乎耗尽了他们的心力。
林澈盘坐在能量结晶根系上,引导着“源点”吸收圣地充沛的生命能量。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那灰色能量被折射、石像符文亮起、以及那冰冷低语的画面。“窃火者”……他们到底是谁?目的何在?为何称星萤为“果实”,自己为“钥匙”?“最初的眼泪”记忆中关于“容器即是摇篮”的警示,是否与此有关?
他感觉自已仿佛陷入了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每一步都在未知存在的算计之中。
一天后,星萤苏醒了。
她的苏醒很平静,没有能量的剧烈波动,也没有失控的迹象。她缓缓睁开眼,那双银眸恢复了原本的色彩,甚至比以往更加清澈,只是在那清澈的眼底深处,多了一丝难以化开的、如同冰封湖面般的灰色阴影。
“我……”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带着茫然,“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声音……很多画面……”
她试图坐起身,动作间,手臂上那暗红与灰败的共生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出微弱却令人不安的气息。她自己也注意到了这些纹路,下意识地用手触摸,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与……下意识的亲近感?仿佛这狰狞的纹路是她身体自然的一部分。
“星萤,你感觉怎么样?”林澈连忙上前,仔细观察着她的状态,心中警惕不减。
“我……还好。”星萤微微蹙眉,似乎在仔细感受自身,“力量……好像平静下来了。虽然还是很混乱,但不像之前那样……想要撕裂我。”她抬起头,看向林澈和走过来的根与雷,眼中带着一丝后怕,“我是不是……又失控了?这次……严重吗?”
林澈将晶歌湖畔发生的事情,以及“窃火者”的低语,选择性地告诉了她,隐去了关于“果实”和“钥匙”的具体称谓,只说是未知的敌对势力。
星萤听着,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纹路,手指微微收紧。“所以……我不仅被‘寂静’标记,还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
“不仅仅是猎物。”雷突然开口,他凝视着星萤,那双带着灰暗的眼眸仿佛能看透表象,“你的状态……很奇特。‘寂静’的烙印没有消失,反而更深了,但它似乎……不再仅仅是侵蚀,而是在……‘改造’你。你的力量本质,在发生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蜕变。”
根的感知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两种截然不同、本该相互冲突的力量,在你的本源中形成了一种危险的共生结构。这违背了常理。目前看来,这种结构暂时稳定,甚至赋予了你对自身力量更强的控制力,但它的最终导向……未知。”
星萤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手。心念微动间,一丝暗红色的、边缘带着细微灰色光边的能量在她指尖凝聚。这能量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暴戾和毁灭欲,反而散发出一种内敛的、冰冷的压迫感。
“我能感觉到……它们(指暗红与灰败力量)现在……更‘听话’了。”星萤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但代价是……我也能更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烙印’的存在,它像一颗冰冷的种子,扎根在我的灵魂里……而且,我好像……能模糊地感知到远方……某种与之同源的……‘呼唤’。”
呼唤?是“永寂之网”的召唤,还是……“窃火者”留下的后手?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星萤不仅成为了不稳定的炸弹,还可能成为一个指向他们藏身之处的活体信标!
必须尽快弄清楚那“呼唤”的来源和性质!
就在众人因这新的变数而心情沉重时,负责外围警戒的银翼夜枭,通过森林网络传来了一个紧急信息——
它在微光之林的东部边界,靠近之前晶歌湖事件的方向,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但性质与那石像粉末中残留气息同源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一闪而逝,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信号,但其指向性非常明确,朝着森林之外的、某个未知的远方!
“是‘窃火者’!他们在发送信号?还是在接引什么?”根的脸色骤变。
林澈猛地看向星萤,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晶歌湖的“预演”,根本目的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测试星萤这个“容器”,更是为了利用那爆发的、被特定引导折射的“寂静”能量,去激活那个隐藏在石像中的符文阵,从而向远方的同伙发送这里的坐标信标!
而星萤感知到的“呼唤”,很可能就与这个被激活的信标有关!
他们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了!
“我们必须立刻转移!或者……主动出击,找到那个信标的接收点,在他们大军压境之前,摧毁它!”林澈的声音带着决绝的寒意。
然而,就在他们紧张商议对策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星萤在听到“信标”二字时,眼中那抹灰色的阴影,几不可查地加深了一丝,她的嘴角,甚至在无人察觉的角度,极其细微地牵动了一下,仿佛一个无声的……冷笑。
(第6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