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会”!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接连炸响在苏婉清的耳边,震得她耳中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她扶住身旁的书案,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坚硬的木料之中。
宫内极有权势的贵人!潜龙会!
这两个指向性如此明确,却又如此骇人听闻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几乎瞬间在她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潜龙会……她并非第一次听闻这个名号。早年林砚还在商海与漕帮中周旋时,便曾隐约提及,似乎有一股极其隐秘、能量巨大的势力,潜藏在漕运乃至更广阔的水域之下,行事诡秘,不显山露水,却仿佛能左右许多事情的走向。当时只以为是某些利益集团的联盟,却从未想过,其触手可能早已伸入宫闱禁地!
而能与“潜龙会”关联,并且被高准称为“极有权势的贵人”的宫内之人……其身份,几乎已经呼之欲出!那绝对是跺一跺脚,便能令朝野震动的人物!
难怪……难怪徐阶敢如此肆无忌惮!难怪袭击者能使用军制箭矢!难怪高准会发出最高级别的警示,并最终神秘消失!这背后牵扯的,根本不是一个徐阶,而是一个盘根错节、深入帝国心脏的庞然大物!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苏婉清的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她看着眼前这位自称“观云先生”的灰衣老者,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微微发颤:“先生……此言……可有实证?”
观云先生缓缓摇头,眼神深邃如渊:“‘潜鳞’(高准)发出的是警示,而非确证。他身处漩涡中心,能捕捉到这些碎片已属不易,想要拿到实证,难如登天。但正因如此,才更显其凶险!此讯一旦泄露,必将引来雷霆之怒和……灭顶之灾!”
他目光凝重地看向苏婉清:“夫人,此讯老夫已带到。如何决断,在于您与林侍郎。听风阁的职责是传递风声,而非卷入风波。此番冒险前来,已是破例。接下来的路……需您二位自行斟酌。”
说完,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林府的侧门外。
书房内,只剩下苏婉清一人,独自面对着这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惊天秘闻。
她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但她却感觉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
告诉林砚?他重伤未愈,心神激荡之下,毒性复发怎么办?他若知道对手是如此恐怖的存在,以他的性子,必定不会退缩,可如今的他,又如何与之抗衡?
不告诉他?如此重大的干系,她一人如何承担?若因隐瞒而错失应对之机,导致更可怕的后果,她又如何面对他?
巨大的压力和两难的抉择,几乎要将她压垮。
她步履沉重地走回林砚养病的房间。他依旧在昏睡,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囡囡搬着小凳子坐在床边,小手紧紧握着父亲的一根手指,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却固执地不肯离开。
看着眼前这温馨却又脆弱的画面,苏婉清的心中涌起一股混杂着无尽柔情和巨大酸楚的情绪。
这个家,刚刚才从失去他的恐惧中挣脱出来,难道又要立刻卷入一场可能粉身碎骨的滔天巨浪之中吗?
她走到床边,轻轻将囡囡抱起来,放到一旁的软榻上盖好被子。然后,她坐在林砚身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平他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微蹙的眉头。
她的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下微弱的温度,心中做出了决定。
暂时……不能告诉他。
至少,要等他伤势稳定,有足够的力量承受这一切之后。
这秘密太过沉重,她必须先替他扛起来。在他好起来之前,她要守护好这个家,也要尽可能地,去查证,去准备,去为未来的风暴,寻找一线生机。
她俯下身,在他苍白的唇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坚定的吻。
“夫君,快点好起来……”她在心中无声地祈求,“无论前面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然而,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独自面对这未知的恐怖时,床上的林砚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随即渐渐聚焦,落在了苏婉清写满担忧和决绝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声音虚弱却清晰:
“婉清……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里,听到你们说……潜龙……”
苏婉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