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虔没有继续追问，他很聪明，能知道她什么意思。
从小到大，除了楚绯，就他最了解她。
“我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有事给我打电话。”
朱郁点头。
他继续说：“我给你准备了一张卡，不要吝啬。”
她咬咬牙，也应下了。
他又说：“如果不开心，我带你回翡冷翠。”
她没应。
这个承诺太重，并且他现在算不上是她的谁。
赵敬虔脸色未变，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会不会吓到你了？”
什么？
朱郁抬头，没太听清。
他眉梢微挑，眼眸里的神色却异常认真，甚至执着的有点儿痛苦：“当年的事，对不起。”
她转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跟每次欺骗季承行的技巧发挥不同。
赵敬虔的对不起，在她这里，迟到了好多年。
他也可以不说，但是他说了。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根本就收不住。
他俯身向前，伸出手，一点一点刮掉她脸上的泪，温柔的安抚：“好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她抽泣着，听到他打趣又转过身不理他，还真像个小孩，一如当年。
洗漱完出来，她换上了赵敬虔给她准备的衣服。
该说不说，其实赵敬虔也不算完全的记得她之前的一切。
她喜欢辣妹装，到现在也没改。
不过，他买的着衣服，也可真是够那保守的了。
长到小腿的裤子，都让她怀疑他不知道这是夏天。
等换完衣服，她撑着墙一瘸一拐的出去。
赵敬虔已经挪到餐厅的地方了，手里在整理外卖袋子。
她脚上有伤，又全身到脚都洗了一遍，所以时间长了一点儿。
他抬头，也发现了她，停下手里的活，过来扶她。
“又没吹头发？”
她撇了一眼自己半干的头发，很不在意：“‘一会儿就干了。”
赵敬虔没说话。
等她到了餐桌上坐下，才看清桌上的外卖。
清一色的都是粥啊，豆浆啊，米糊，这一类的流食。
应该都是给她点的。
他转身，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她没管他，伸手拿过一盒果蔬汁开始撕包装。
后面响起皮鞋的脚步声。
赵敬虔手里拿了个吹风机过来。
朱郁感到有点儿不可思议：“你这是？”
他挑眉，很自然的挑起她一缕头发。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响起 ，淹没了其余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到底说没说。
她也不在乎，专注嘴里的果蔬汁。
一口下去，味道很好，但是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
其实是不舒服。
很难描述。
但是之前季承行给的喝的就没事。
严重怀疑季承行是给她喝的东西里下药了吧。
她不死心，又换了杯豆浆来喝。
咽下去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味。
是一种上火的感觉，总之非常不舒服。
尝试无果，直接没了吃的欲望。
反正已经喝过一点儿，胃里有点儿东西就行。
嗡嗡的声音停下，赵敬虔给她梳好头发，开口说：“这些东西，你是不喜欢吗？”
语气轻飘飘的，就像是随口问了一嘴那样。
朱郁摇摇头：“女明星就是要保持身材的。”
他被逗笑，细碎的声音从胸腔溢出来。
梳好头发，他坐到她对面。
“明天有什么安排？”
她没藏着掖着：“回剧组啊，绯绯不是去处理了吗？”
还以为他会很了解。
并且刚刚，不是他把楚绯支走的吗？
赵敬虔眉头下弯，似乎是对她计划的不满意。
不满，怀疑的神色很快消散，如果是反应迟钝一点儿的人，估计都不会注意。
他神色舒缓，嘴角轻轻上扬：“我是觉得你急着回去可能会招来麻烦，毕竟你是公众人物，所以让楚绯提前去处理，这对你没坏处。”
语气好到真的像是在提建议，并且还是那种细致入微到可有可无的建议，就像是一个吃腻沙拉酱的人突然要吃番茄酱那样。
真的就是一件可有可无，根本不值得关心的事。
没有一点儿压迫和强取豪夺。
仿佛她按照原计划进行，也没有任何问题一样。
但是，她却犹豫了。
不知怎的，季承行那张阴鸷出现在她眼前。
她逃出来就是为了回去把戏拍完，然后好赶别的通告。
但是她太天真了。
赵敬虔能想到的事，季承行肯定也能想到。
如果直接去了剧组那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可是如果不是明天去，那应该什么时候回去呢……
她忍不住皱眉，对本就不光明的前景感到更加苦大仇深。
一杯水递到面前。
注意力被赵敬虔吸引。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温和的笑：“等一天，就一天。”
一天吗？
其实一天，也不会影响什么。
朱郁点点头，明确安排之后，心情都通畅了很多。
赵敬虔伸手拿过刚才那瓶她没喝完的果蔬汁，倒在自己面前的杯子里。
她忍不住提醒：“这个是我喝过的。”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
等到盒子里最后一滴果汁流干净，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她尴尬的撇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看哪里。
他的举动，有点儿暧昧了。
“浪费可不是好习惯。”
赵敬虔开口，声音上扬。
这句话有点儿耳熟，她之前也经常说。
对他说。
那个时候赵敬虔经常会去酒吧找她，她就会在发现他的时候第一瞬间给他点一杯百利甜。
他不喝酒，她知道。
这是她给自己喝的。
也是用来调戏他的。
因为百利甜是款情酒，非常有爱。
她回回都给他点，他也回回都不喝。
那个时候，她就会当着他的面把一整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故意坏坏的说：“浪费可不是好习惯。”
这句话如今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少都有点儿别扭。
朱郁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随手拿了杯刚刚喝过的米糊，又艰难的咽了一口。
赵敬虔也没生气：“明天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出个短差。”
出差吗？
也对，他回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生意。
她有些疑惑：“怎么要我陪你？”
赵敬虔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交叠放在桌前：“会参加一个私人性质的商业晚宴，我估计大家都有女伴，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了。”
她没法反驳。
确实，在这里他只认识她。
不过，别人有他就也要有吗？
朱郁勾唇，有点儿看热闹的意思：“这么随大流，我记得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紫阳家园为数不多的真正从骨子里像园长的人。
不仅极具商业头脑，更重要的是自律以及特立独行。
那个时候过年过节，他就可以为了一封想要的offer闭门不出，一直学到欢聚的人们都渐渐退场，才会出来随便找点儿吃的。
那个时候怕他吃不上东西，饭都是她提前给他留。
在之前漫长的青葱岁月里，她真的充当了一个很好的保姆又或者小跟班的身份。
她自认为足够了解他。
赵敬虔没否认她的打趣：“所以美丽的小姐，愿意满足我的虚荣心吗？”
她被他逗得直乐，身体也不由的随之抖动。
他跟她低头还真是头一次。
朱郁点点头：“愿意，非常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