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废弃排水口后地下空间的突击搜查计划,在高度保密和紧张的气氛中制定完成。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有行动人员均在夜间集结,利用河道噪音和夜色作为掩护。
参与行动的除了江牧宇带领的重案组精锐,还有特警支队的突击队员、排爆专家、以及熟悉地下环境的市政工程师。
每个人都配备了强光手电、头盔摄像头、防毒面具和充足的弹药。数条训练有素的警犬也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命令,它们敏锐的嗅觉在封闭空间里将是重要的追踪工具。
戚雨在指挥中心,通过突击队员头盔摄像头传回的实时画面,密切关注着行动的每一步。彭修杰坐镇指挥中心,脸色凝重,通过无线电与前方保持联系。
凌晨两点,行动开始。
突击队悄无声息地进入排水口。通道起初狭窄潮湿,脚下是淤泥和碎石。前行约五十米后,空间陡然开阔,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似乎是旧时代防洪蓄水池的地下空洞。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市政老职工描述过的、若有若无的防腐剂气味,混合着浓重的霉味和地下水腥气。
头盔摄像头的光柱在黑暗中扫射,照亮了嶙峋的岩壁和积水的洼地。地面上发现了更多人类活动的痕迹:清晰的脚印、烟头、空的矿泉水瓶。警犬兴奋起来,冲着空洞深处的一个方向低吠。
“有发现!跟上!”江牧宇压低声音命令道。
队伍沿着警犬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前进。空洞一侧,有一条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更加狭窄的通道入口,洞口被人用一块破烂的帆布遮挡着。
排爆专家上前仔细检查,确认没有设置爆炸物或诡雷后,江牧宇打了手势,两名特警猛地掀开帆布,枪口指向通道内部。
通道并不长,尽头隐约透出微弱的光亮。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戚雨的心脏。她在指挥中心屏住了呼吸。
突击队员呈战术队形快速通过通道,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为之震惊。
通道尽头,是另一个相对较小的、但显然经过精心“布置”的地下空间。墙壁上挂着几盏用蓄电池供电的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芒。空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破旧的、但被擦拭得很干净的铁质手术台。
手术台旁边是一个工具推车,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工具——钢锯、钳子、手术刀、以及那卷失窃的深绿色防水布和尼龙绳。
整个空间,被打扫得异常整洁,与外面通道的肮脏形成鲜明对比。仿佛这里不是一个废弃的地下洞穴,而是一个变态艺术家的工作室。
然而,手术台上是空的。
在空间最里面的墙角,他们找到了失踪的保安任道民。他被用尼龙绳以那种独特的、复杂的方式捆绑着,嘴里塞着布团,眼睛因极度恐惧而圆睁。
万幸的是,他还活着!虽然虚弱,身上有被殴打和束缚的伤痕,但生命体征平稳。他似乎是凶手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半成品”。
医护人员迅速上前进行紧急救护和安抚。
江牧宇松了口气,但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凶手呢?
警犬冲着空间另一侧一条更黑暗、更狭窄的缝隙狂吠。那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他往里面跑了!追!”江牧宇毫不犹豫,带头钻进了缝隙。他知道,这可能是抓捕凶手最后的机会。
缝隙后面是更加错综复杂的古老管网,有些地方需要匍匐前进。追击变得异常艰难。凶手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远超警方,他不时利用转弯和岔路试图摆脱追兵。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脚步声、喘息声,以及警犬的吠叫。
突然,前方传来“扑通”一声落水声,紧接着是哗哗的水响。
“小心!有地下暗河!”江牧宇大喊。
手电光柱照过去,只见一条约三四米宽的地下河流湍急地流淌着,水色漆黑。对岸有一个平台,凶手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另一个洞口。
“搭人梯!过去!”江牧宇命令道。
队员们迅速行动,利用绳索和协作,艰难地渡过了冰冷的暗河。对岸的洞口比之前的都要狭窄,里面传来一种奇怪的、有节奏的“滴答”声。
追捕队伍鱼贯而入,发现进入了一个相对干燥的小型洞穴。洞穴的一角,堆放着一些杂物:几个空罐头、一些电池、还有几本被水浸湿又晾干的旧书。这里似乎是凶手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但洞穴里空无一人。只有那“滴答”声,来自于洞穴中央一个放在小木箱上的、老旧的闹钟。
闹钟的指针,指向凌晨三点整。
就在秒针跳到十二的瞬间,闹钟并没有响,而是从它的底座下,传出了一阵轻微的、仿佛磁带播放的沙沙声,接着,一个经过明显失真处理、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起来:
“欢迎来到我的剧场。可惜,演出尚未开始。或者,对于你们来说,已经结束了?”
声音戛然而止。
江牧宇冲过去,拿起闹钟,发现底下连接着一个微型录音播放装置。凶手早就料到了他们会追到这里,并且留下了这段充满嘲弄意味的留言。
他再一次,在警方的眼皮底下,成功地戏耍了他们,然后消失在了无尽黑暗的迷宫深处。
这一次,他不仅留下了痕迹,还留下了声音,留下了挑衅。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与警方玩捉迷藏游戏的过程。
指挥中心里,戚雨听着录音里那个扭曲的声音,心神不安。
凶手的心态已经不仅仅是挑衅,而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居高临下的戏谑。他确实把这一切,当成了一场属于他个人的、盛大的演出。
而警方,甚至包括她自己,都成了他剧本里被迫登场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