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缘,我看是孽缘。”
赵苑诗见不得江空青待望幽的这副温柔样子,一旁小声吐槽。
望幽见她白眼直翻,有些好笑。
“三师妹在江底昏迷了?可有受伤?”
赵苑诗闻言瞪她一眼,脆声道,
“我好的很,不劳二师姐操心。”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才不会告诉她自己被江流拍晕在江底,连那妖蛟一根头发都没见到呢。
“倒是你,剿灭妖蛟,又是功劳一件,回到宗门定是众人交相称赞,为此拼得一身伤倒也算是值了。”
赵苑诗丝毫不掩嫉妒,话里酸味满溢。
望幽却是轻咳一声,想起一个照面差点将自己千刀万剐,此刻正安静呆在重夜剑里的魔蛟,不由有些心虚。
重夜几乎是立刻捕捉到了她的情绪,朝她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望幽假装没看到,说道,
“那也得等回了宗门再说,如今我们都困在这月朔镇,别没被那厉害的妖蛟弄死,反倒是在这沟里翻了船。”
其实被困在这里,望幽心中并无太多担忧。只要不是有立刻致命的威胁,就总能找到出去的法子。
但昨日那群杀不死的恶鬼着实有些棘手,她到现在都还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这位客官……”
原本在远处招呼客人的小二忽的走上前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今早见您脸色不佳,刚刚又听到您咳嗽,许是身体抱恙?”
望幽见他神色有异,不似往常磊落,吞下了没出口的“没有”二字,只顺着他的话说,
“是,我自小便身体虚弱,前不久又因故受伤未愈,是以气色欠佳。”
一旁的的赵苑诗闻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她。
她管从小通宵练刀,卷死所有同门,一刀差点劈断紫棘鞭的自己叫身体虚弱??!!
望幽却是没管赵苑诗的震惊,又咳嗽了两声以示身体的确不好。
好在赵苑诗虽看不过去,却也知道她另有打算,并未拆穿她,只别过脸去对天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小二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又俯下身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不瞒客官,我们镇有一秘药,名曰神仙肉,服之不仅沉疴旧疾尽消,还能益寿驻颜。”
望幽一脸惊讶,十分感兴趣地追问,
“还能有如此神药?为何不见镇上大肆宣扬,造福众人?”
小二急忙示意她小声,继续神秘道,
“此药稀少,为防他人觊觎,乃是我镇不宣之秘,我瞧客官面善,这才如实告知。若客官有意寻药,可在申时前往长生观。”
说罢便拱手离去。
望幽笑着双手抱胸,对桌上几人道,
“当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这长生观看来不得不去一探究竟了。”
……
申时,长生观。
长生观坐落在小镇东南方向,占地比前日望幽和重夜参观的那座更大,装饰也更为奢华精美。
望幽几人站在观中,看来往香客如织,并无不同。
还是望幽眼尖瞥见了主殿的侍者,上前客气道,
“这位侍者大人,我等诚心求药,还望您指点迷津。”
那侍者年约五十,一身素白道袍,模样很是和蔼。
闻言他上下打量了几人一遍,眼神里满是和一身气质不符的精明。
“既已寻到此处,各位可有带够了银两?”
望幽拱手,“自是千金求取。”
侍者满意点头,“各位请随我来。”
他将众人引至一处厢房,而后掀起墙上挂着的字画摆弄着什么。
不消片刻,地面响起了机关摩擦之声,随后一个洞口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侍者从旁边书柜抽屉中拿出四张面具,分别递给几人后才道,
“诸位带上面具,便可下去了。”
几人对视一眼,带好面具,便一一躬身进入地上的洞口。
洞口之下设有石梯,两侧石壁亦有烛火照明。
经过一段狭长的甬道后,一个巨大的石室便出现在眼前。
石室里人头攒动,数十位和他们一样带着面具的人立于其中。
最当中处设有一高台,几位身着道袍的年轻侍者正在维持秩序。
“这都是来求药的?”
赵苑诗打量了周围一圈,小声问道。
这些人虽然都带着面具,但仍旧遮挡不住眼中的热切与激动。
江空青也是皱起了眉,“这些人里只有几个是确有重疾的,其他的都身体康健的很。”
望幽却是了然,“治病消疾是次,怕都是冲着那神药的驻颜益寿来的。”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对不修行的普通人来说,光是想想就令人神往。一颗丹药就能实现从前不敢想的奢望,又怎么能不令人疯狂呢。
“我只是好奇,他们为何就那么确认这药有效。”
很快就有人给她解了惑。
一位紫衣道袍的侍者走上了高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今日诸位齐聚于此,想必都是受到了众神的指引。”
他面含笑容,双手合十于额间,遥拜神明,以示崇敬。
“万年前,承蒙神明青睐,赐福月朔,佑我月朔远离灾厄。而后,巫女大人受神明点拨,研制出神药“神仙肉”,造福众生。”
说着后面跟着的年轻侍者便将一直捧着的锦盒双手递给紫衣侍者。
他接过锦盒,接着道,
“神药珍贵,我长生观有幸得巫女大人信任,于此赐福各位。”
明明是一场价高者得的金钱交易,却被这人硬生生粉饰为功德无量的善事一件。
望幽转头看向重夜,果然见他一脸嘲讽。
“你说,信仰神明的人,是用怎样的心情将这个神药命名为神仙肉的?”
他声音冷冽,话里满是恶意。
望幽向台上众人望去,入目皆是道袍高洁,满身恭谦。
可她心底却是止不住的冷意。
杀仙弑神,啖肉饮血。
才能是为,神仙肉。
“说的好听,长生观也不过是镇上那几个豪绅的幌子罢了,要真赐福,何必花这许多钱财,还不是他们快人一步,早早控制了那位。”
台下有人忿忿不平,声音极小,常人难以听见。
可对望幽几人来说,想要听清自然不是难事。
“那几个老家伙,跟我太爷爷一个岁数,如今看着不过半百,也怪不得人人疯抢那东西。”
“谁人不想长生不老,只是可怜了那位。”
“嘁,你既如今站在这里,就别假惺惺可怜那位。”
“好了,别说了,你们非要在这地方讨论这话题,活腻了么。”
同行有人制止了这场谈话,那几人歇了声,再不言语。
望幽却从中听出了不少端倪,看向台上的眼神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