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
“这就是你突然闭关这么久的原因?”
望幽问道,声音里带着点兴奋。
重夜之前在大战里受的伤早就调养好了,他那已经顶天的神力也没什么需要修炼突破的。所以当他说要闭关一段时间的时候望幽还有点惊讶。
如今看着眼前的景象,望幽终于算是知道他闭关是干嘛了。
天外天,曾因蕴藏着最浓厚精纯的混沌元气而神域遍布,被三界誉为神之故里。后来诸神陨落,众域坍塌,这里已是荒废许久。
如今,被人遗忘万年的地方一改颓景,再次出现了一个崭新的神域。
望幽飞身进入那神域细看,更是惊奇。
万山耸立,绵延的山峦被漫山遍野盛开的雪楹花淹没。主峰如刀刃直劈天际,一座冰晶宫殿矗立其上,无瑕的外壁上倒映着周围雪白的花影,像是坠在洪荒之巅上不灭的恒星。
一道瀑布在空中悬月而挂,一面在宫殿侧面汇成一个月牙状的深潭,一面从峰峦岔口飞流直下。远远看去,如银河倒垂,将所有星尘都揽入一湾之水的波光里。
望幽弯了弯眼睛。
她好像知道重夜创造这片神域的灵感源自于哪里了,这景观俨然是万仞山和从极之渊的结合体。
落宸峰、水天碧,连银牙湾和落星瀑都被他搬了过来。
嗯?宫殿前那棵梧桐树?上面还有两个秋千?
好嘛,连屠仙塔都没放过。
“魔神大人,你这想象能力堪忧啊。”
望幽坐上秋千,晃着双腿,语气揶揄。
重夜站在她身后,自觉伸手帮她推着秋千,柔声道,
“总觉得家里应该都是你喜欢和熟悉的东西才对。那些凭空创造的陌生景象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但我想,那些你曾经熟悉又眷恋的场景,你一定不会拒绝。”
望幽握紧了绳子,停下秋千,有些诧异地回头,
“家?”
重夜笑着点头,
“对,家。”
他将望幽鬓边有些凌乱的碎发掖到耳后,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继续补充道,
“独属于你的家。”
望幽的眼睛瞬间被点亮。
她按捺不住心跳,陡然起身扑进他怀里。
原来他都知道。
自从三界安定之后,望幽最常待的地方其实是重夜的沧浪殿。
越凌宗几乎再没回去过,从极之渊也只是偶尔去看看芩菡。
那是属于越凌宗弟子和冰夷帝姬望幽的家,却不是现在成为神明后望幽的家。
不是她忘本,也不是她不想回。而是神只本就是特殊的,与普通人牵连过多反而会影响他们的命运和因果。
所以望幽多数时间都和重夜待在独立于魔界之上的沧浪殿。
沧浪殿很好,但仔细说起来,那是属于重夜的,是魔界神佑之地的象征,终归也不是她的家。
重夜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极少想过这些。但重夜闭关后,那种有些茫然的空寂却后知后觉地浮现出来,让她难得躲去了从极之渊。
直到眼前崭新的神域出现在望幽眼前,她才恍然惊觉。
原来,那种别扭的感觉是没有归属感的无措。
原来,她需要这么一个为她一人所有,独属于她的,家。
重夜安慰般轻拍她的脊背,指着远处道,
“不仅这些,那边还有。”
望幽从他怀中抬起头,朝着重夜指着的方向看去。
万山之外,虚影缥缈。
有焰火在一方天空不停绽放,火树银花下,一条溪流如银带蜿蜒舒展,河面上隐约有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另一侧,晚霞绚丽如火,染红了一整片天地,给霞光下的万物都切出了一道道剪影。
更远处,城镇楼阁,断崖雪岭,深渊密林……
这已经超出了神域的范畴,已然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望幽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月朔镇、陇霞城、清延乐临、伊江渊底,甚至还有屠仙塔中的雪岭和幻境里她一跃而下的断崖。
这个世界的每一处,都有着望幽似曾相识的熟悉,充斥着各种与重夜携手走过的记忆。
望幽轻咬着嘴唇,眼底发烫。
重夜曾历经千万年才一点点慢慢填充起屠仙塔中的沧海桑田,而今不过闭关这些时日,就在天外天创造出了一个比屠仙塔复杂和精细百倍的神域。
这其中究竟耗费了他多少心思,又挥霍了他多少神力?
“对你的新家可还满意?”
重夜问道,向来平淡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望幽看向重夜,那双她赐予他的月瞳又重新映回了她眼里。
里面有询问,有期待,还有她几乎从未在重夜身上见过的紧张。
“我很高兴。”
望幽再次扑进他怀中,大声重复道,
“特别开心!”
比起说这是重夜送给她的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家”,不如说这神域更像是一封重夜专门写给她的情书。
一字一句,皆藏着恨不能将世间一切美好都拱手送上的深切爱意。
重夜见她笑的开怀,心下一松,唇角也不自觉跟着弯起。他将人揽得更紧,低头轻轻在望幽额上落下一吻。
“开心就好。”
那种被人珍之重之的感觉跃上心头,望幽嘴角弧度更大,抬头啄了一口重夜下巴。
“想来你暂时是没有多余的力量再建新的神域了,那请问魔神大人……”
望幽眨了眨眼睛,
“愿不愿意纡尊降贵来我家长住?或者说……”
她轻笑一声,表情狡黠。
“你要不要将它变成我们的家?”
重夜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眉梢扬起,月瞳里春水粼粼。
“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