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守望堡垒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惨烈。通道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酸液腐蚀的刺鼻气味以及虫群信息素那令人作呕的甜腻。墙壁上布满了弹孔、爪痕和喷洒状的绿色虫血。照明系统大部分失效,只有应急灯和武器开火时的闪光短暂地照亮前路,映出地上阿斯塔特与虫族交错倒伏的尸体。
凯尔和沃特斯-7一前一后,在狭窄的通道中快速穿行。凯尔冲在最前,他那暗紫色的左臂成为了最有效的开路工具。他不再单纯依赖爆弹枪,而是将多种力量运用到了极致:
时而,他引导死灵能量形成短暂的局部能量偏转护盾,弹开枪虫射来的骨刺;时而,他运用剥皮者的形态干扰能力,让扑上来的刀爪虫动作扭曲失衡,被沃特斯-7精准补刀;更多时候,他仅仅是依靠那反关节虫肢提供的爆发力和欧克蛮力加持,用最纯粹的物理力量将挡路的虫族单位撞开、砸碎!
他的战斗方式狂野、高效,却又带着死灵般的精准计算,完全不像任何已知的阿斯塔特战技。沃特斯-7紧随其后,沉默地记录着这一切,同时用他精准的脉冲步枪和偶尔释放的微型无人机,清理着凯尔无暇顾及的角落和天花板上的威胁。
“左转,前方五十米,信号显示有剧烈能量反应和生命信号,可能是中央大厅的入口。”沃特斯-7冷静地提示,他的扫描设备在复杂环境下依然可靠。
两人转过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们脚步一顿。
通道在这里变得宽敞,形成了一个类似前厅的结构。而在这里,战斗正在白热化地进行!
大约六七名死亡守望战士背靠着一扇紧闭的、布满了爪痕和酸液腐蚀的厚重金属大门,组成最后的防线。他们身上动力甲伤痕累累,涂装各异,显然来自不同战团。其中两人格外显眼:
一人穿着血红色的动力甲,甲胄华丽,即使沾满污秽也难掩其庄严,他挥舞着一把燃烧着神圣火焰的动力剑,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殉道般的决绝,将靠近的虫族化为灰烬——正是一名圣血天使。
另一人则穿着狼灰色的战甲,风格粗犷,咆哮着使用一柄巨大的链斧,战斗风格狂野不羁,如同真正的狼王,甚至偶尔会用带着动力拳套的左手直接砸碎虫族的甲壳——正是一名太空野狼。
除了他们,还有一名肩甲上有钢铁之蛇徽记的战士,正用重爆弹枪持续压制着虫潮;一名暗鸦守卫则如同鬼魅般在阴影中穿梭,用淬毒匕首精准地解决试图从侧面偷袭的敌人。
他们配合默契,战力惊人,但面对仿佛无穷无尽的虫潮,他们的防线也在不断被压缩,脚下已经倒下了数名同伴的尸体。那扇紧闭的大门后方,隐约传来受伤者的呻吟和技术神甫试图修复设备的祈祷声。
凯尔和沃特斯-7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什么人?!”那名圣血天使首先喝道,血红色的目镜警惕地扫过凯尔异变的身躯和沃特斯-7那明显非国教风格的机械改造。太空野狼也停止了咆哮,链斧低垂,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显然对凯尔身上散发出的混合了多种异形气息的力量感到极度不适和敌意。
“吞噬者战团,凯尔·法伦。外围防线的指挥官告诉我们这里有兄弟被困。”凯尔快速表明身份,同时抬起爆弹枪点射掉一只试图扑向钢铁之蛇战士的刃虫。
“吞噬者?”圣血天使的语气带着怀疑,“你的形态……还有你身边的机械教徒……”
“现在不是质疑的时候,兄弟!”那名钢铁之蛇战士一边换弹链一边吼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虫子可不会等我们辨明身份!”
就在这时,虫群的攻势骤然加强!数只虫族武士顶着火力冲了上来,同时,通道深处传来一声令人心悸的、充满了灵压的咆哮!一股强大的、冰冷的意志扫过全场!
是虫巢暴君!它正在靠近!
“大门被卡死了!我们打不开!”暗鸦守卫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焦急。
“让我来。”凯尔大步上前,无视了太空野狼警惕的目光和圣血天使审视的眼神。他走到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前,暗紫色的左臂再次按了上去。
他没有尝试用蛮力,也没有立刻使用能量冲击。他集中精神,将死灵能量的微观感知与刚刚获得的、源自虚空鳐的能量共鸣结合,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看”清了门内部复杂的锁具结构和卡死的部位。
接着,他调动起剥皮者那扭曲物质形态的能力,但控制得极其精妙,目标并非破坏门的结构,而是针对那些锈死、变形的金属插销和齿轮。
他的左臂发出极其细微的高频振动,一股无形的力场渗透进金属内部。
咔…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断裂声从门内部传来。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那扇之前集合数名阿斯塔特之力都无法撼动的大门,门框边缘的冰封锈垢簌簌脱落,随后,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竟缓缓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帝皇在上……”钢铁之蛇战士喃喃道。
门后的景象映入眼帘——一个相对宽敞的大厅,但此刻已如同临时医疗站和最后的避难所。几名重伤的阿斯塔特躺在地上,由一名穿着白色肩甲、标识着圣洁容颜战团徽记的药剂师照料。一名技术神甫(正统机械教风格)正在试图修复一台严重受损的通讯器,口中念念有词。还有几名伤势较轻的战士持枪警戒着其他入口。
大门突然打开,让里面的人瞬间紧张起来,武器齐刷刷指向门口。当他们看到门外是死亡守望的兄弟,以及……形态诡异的凯尔和沃特斯-7时,更是惊疑不定。
“阿斯莫德兄弟!是我们!”圣血天使立刻朝里面喊道,同时示意凯尔和沃特斯-7跟上,众人迅速退入大厅,然后合力将大门再次推回关闭状态,用能找到的一切杂物将其堵死。
暂时安全了。
大厅内的气氛却更加凝重。所有幸存者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凯尔和沃特斯-7身上,尤其是凯尔。他那异变的肢体、异色的瞳孔,以及身上散发出的混杂气息,在这些忠诚的阿斯塔特战士看来,几乎与异端无异。
圣血天使——名为卡修斯——摘下了他的头盔,露出一张饱经风霜但依旧英俊坚毅的面容,只是此刻写满了疲惫与严肃。他走到凯尔面前,血红色的眼睛直视着凯尔那双不协调的瞳孔。
“我是卡修斯,圣血天使第九连的突击队长,现任死亡守望小队指挥官。”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凯尔·法伦,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你身上为何有死灵、欧克、甚至虫族的气息?还有你那只手臂……以及你使用的……非帝皇赐福的力量。”
太空野狼——名为拉格纳——也走了过来,他没有摘下头盔,但狼首造型的头盔下,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狼群审视潜在威胁的警惕。其他战士,包括钢铁之蛇的博杜安、暗鸦守卫的科沃斯,以及大厅内的其他人,也都沉默地围拢过来,形成了无形的压力。
沃特斯-7悄然后退了半步,电子眼平静地记录着这一切,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凯尔面对着这些身经百战、对他充满怀疑的“同胞”,感受着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纯粹阿斯塔特灵光,与自己体内那混沌驳杂的力量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知道,任何谎言在这种环境下都难以持久。
他深吸一口气,同样摘下了自己那早已破损不堪的头盔,露出了那张因多次吞噬和异变而显得有些棱角分明、甚至带着一丝非人冷峻的脸庞。
“我曾是吞噬者战团的药剂师。”凯尔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分量,“我的小队在调查一个死灵墓穴世界时全军覆没,只有我,因为一种……意外,活了下来。”
他抬起那只暗紫色的左臂:“这并非帝皇的赐福,而是生存的代价。我体内的力量,源自于我在绝境中被迫吞噬的敌人——死灵、欧克蛮人、泰伦虫族……以及一些我也无法完全理解的存在。”
他环视着周围震惊、难以置信甚至带着愤怒的目光,继续说道:“这力量是诅咒,也是武器。我无法改变过去,但我可以选择如何使用它。现在,外面有无尽的虫群,还有一只虫巢暴君。我们被困在这里。你们可以选择怀疑我,将我视为异端,在这里与我内战,然后一起被虫子吞噬。”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卡修斯脸上,那双异色的瞳孔中,属于人类的那只眼睛依旧燃烧着坚定的意志:“或者,你们可以暂时放下疑虑,与我并肩作战,杀出一条血路。我或许不再是你们认知中的纯粹阿斯塔特,但我依旧在为生存而战,而我的力量,可以用来斩杀帝皇之敌。”
大厅内一片死寂,只有门外隐约传来的虫族嘶鸣和抓挠声,以及伤员压抑的呻吟。
卡修斯死死地盯着凯尔的眼睛,似乎在衡量他话语中的真伪,评估着他灵魂的重量。拉格纳喉咙里的低吼声渐渐平息,但目光依旧锐利。博杜安握紧了爆弹枪,科沃斯的身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最终,卡修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阿斯塔特信条的亵渎。”他话锋一转,血红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但是,你说对了一件事——帝皇之敌当前,生存高于一切。我,卡修斯,以圣血天使之名,在此暂时接纳你作为对抗虫群的盟友。直到我们脱离险境。”
他看向其他死亡守望战士:“有异议吗?”
拉格纳哼了一声,算是默认。博杜安点了点头。科沃斯的身影微微晃动,表示同意。其他战士也陆续表示了认可。
暂时的同盟,在绝境中达成。
“很好。”卡修斯重新戴上头盔,“那么,盟友,你对目前的局势,有何高见?我们被困于此,通讯中断,援军无望。”
凯尔的目光扫过大厅内的幸存者,最后落在那名焦急的技术神甫和损坏的通讯器上。
“我们不需要援军。”凯尔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自信,“我们需要一艘能离开这里的船。而我知道,那里可能有。”
他脑海中,那个源自“统御者”石板的坐标,正闪烁着微光。
“并且,在离开之前……”凯尔转向那扇被堵住的大门,感受着门外那越来越近的、令人窒息的灵能压迫感,“我们或许可以给那只虫巢暴君,一个‘惊喜’。”
吞噬的欲望,与求生的本能,以及刚刚建立的脆弱信任,在这座被虫群包围的死亡堡垒中,交织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