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瓦雷利亚毁灭之后,作为九大自由贸易城邦之中以盛产精锐战士无垢者出名的阿斯塔波,第一次遭遇了可能改变历史的大事件--瓦雷利亚龙王带着魔龙再一次出现在阿斯塔波。
事实证明,多年后有人回忆起这一天,就会发现当初的善主们感觉没错、反抗也没有错。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的阿斯塔波就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即便仍旧是善主统治整个城邦,仍旧是秩序井然。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贪婪且怕死的善主们正在密谋最为致命的毒计。
当然这一切与帝蒙斯无关。因为他现在正站在城外的无主荒地,现在这里已经成了他的临时军营。
卡莫罗用来赎罪的一千五百名新接收的无垢者如同石雕一般肃立,正在同戴加利安家族那一百零三名精锐无垢者汇合,沉默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铁血力量。
另外,还有五百名各类奴隶——工匠、马夫、文书——则惴惴不安地聚集在另一侧。
这个时候,帝蒙斯已经恢复了真实面貌--紫色的眼眸与紫金色头发,犹如神明一般扫过这支初具规模的队伍。
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因为世人都快遗忘了瓦雷利亚龙王的威名,要是在瓦雷利亚龙王时代,单单一个名字就足以让这些自由贸易城邦的奴隶贩子臣服。
他堂堂瓦雷利亚龙王以身为饵,钓出卡莫罗这条贪婪的鬣狗--换来了眼前的这些人形资产,还有后续的三千无垢者及一千名优质奴隶。
以期用这些彻底平息“真龙之怒”。
“伟大如主人,不废一兵一卒就让阿斯塔波的善主吓得屁滚尿流,一口气送出近五千名无垢者,这是阿斯塔波的历史记录。主人或许还不知道,除非有人介绍,还从来没有谁能够第一次到达阿斯塔波还能带走一千名以上的无垢者。”曼德洛陪在帝蒙斯身边,充满谄媚的老脸几乎是笑成一朵菊花,眼中带着敬畏与庆幸。
如今这个海盗头子,更像是个小心翼翼的管家,竭尽全力服侍着自家主人。
“他不是怕我,是害怕巨龙。如果是瓦雷利亚时代,单单龙王的身份就能够让这些奴隶贩子老老实实,瓦雷利亚自由堡垒的辉煌已经快要被时光抹平了,这才短短两百年啊!”帝蒙斯指向正在翱翔的蓝龙米亚,那优雅修长的蓝色身影偶尔穿过白云,鳞片在夕阳下反射出蓝宝石般的光芒。
“他是怕我当场将他烧成灰。他是一个聪明人,他明白,即便堆积如山的财富和掌控无数人生死的地位,终究不如活着重要。”帝蒙斯眼里闪过一丝好奇,特想要知道这次这家伙究竟会如何选择呢?
精灵龙在他肩头微微扭动,薄如蝉翼的翅膀微微震颤,持续不断地将一些充满恶意的、破碎的精神片段传递给他——阴暗房间里的低语、锋利刀剑的金属颤音、弓弦被绷紧的呻吟,还有那想要屠龙的疯狂和仇恨。
这份针对巨龙的仇恨,正以惊人的速度在阿斯塔波快速蔓延,龙王重现的消息像野火一样烧遍了每一个善主庭院和弥漫着香料的宴会厅。
“龙王?那个身怀巨款的异乡人居然是龙王?”在卡莫罗隔壁的庄园里,善主瑞茨纳克·莫·瑞茨纳克尖声叫道。
他肥硕的手指因愤怒而颤抖,差点没握住手中的琥珀酒杯。
“从瓦雷利亚废墟里爬出来的蛆虫?他以为带着一头会飞的蜥蜴就能让我们重新跪下,亲吻龙王的靴子吗?他做梦!”在他对面,坐着几位同样面色阴沉、衣着华丽的善主,发出了愤怒与仇恨的咆哮。
空气中昂贵的香水味,也压不住那股恐慌与愤怒混合的臭味。
“卡莫罗那个软骨头!竟然屈服了!还答应给他筹集更多的‘货物’!他这是在挖我们所有人的根基,他是阿斯塔波的罪人!”另一个以犀利着称的善主咆哮道,他手中的金链子随着他的激动而哗啦作响。
“必须除掉他,还有他的龙。我们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没有人愿意头顶再多出一个龙王。”一个冰冷如铁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喧嚣。
说话的是雅赫赞·莫·雅赫赞,如今是阿斯塔波实力最强的善主。因为他的家族以快速培养无垢者出名,巅峰时期拥有五万无垢者,还有从世界各地网罗来的亡命之徒,至今仍然是难以逾越的高山。
“瓦雷利亚的噩梦绝不能重演。我们的祖先用鲜血和智慧摆脱了龙王的魔爪,我们绝不能因为一头野兽就重新戴上项圈!”
“怎么除?雅赫赞,你没看到那头蓝色的大蜥蜴吗?它的身长近百米,单单影子就能覆盖半条街道!”瑞茨纳克有些畏惧地说,擦了擦额头的汗。
“魔龙不过是体型庞大的野兽!并不是不死不灭的神!”雅赫赞猛地一拍镶嵌着象牙的桌面,酒杯震得跳起。
“我已经派人去码头仓库的地窖了!我们的祖先从科霍尔花重金买来的猎龙弩!是时候让它们尝尝龙血的味道了!”
“猎龙弩……”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中混合着恐惧和一丝病态的兴奋。
那是巨大、笨重、需要数人操作的巨弩,据说曾经屠杀过巨龙。现在难道要见证历史吗?
“不止!”雅赫赞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疤痕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我们必须召集城里最好的死士,用上来自里斯的扼死者,哪怕只要将其擦破点皮也能让他立刻死亡。还要召集阿斯塔波的无面者、月咏者实施刺杀……总之我们要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阿斯塔波是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先辈,还有无数吉斯先民用鲜血和尸骨铸就了今天的自由,我们绝对不能因为早就应该埋葬在历史废墟中的瓦雷利亚余孽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绝对不能!”
疯狂的善主们,在弥漫着酒气和恐惧的密室里制定了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
对失去权势的恐惧,对巨额财富的贪婪,以及对遥远记忆中瓦雷利亚龙王统治的无比憎恶,混合成了最为致命的毒药。让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就这样,一张针对帝蒙斯和他的龙的无形大网,无声无息间就已经撒下。
早已习惯了善主们的统治,这些仆人们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更换酒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主人们的怒火降临到自己头上。
此刻的卡莫罗,正把自己关在金字塔最顶层那间可以俯瞰全城的房间里,厚重的挂毯挡住了窗户。
他瘫坐在一张宽大的狮皮椅子里,面前摆着美酒珍馐,却一口也咽不下。
他肥胖的身体仍在微微发抖,昂贵的丝绸长袍上似乎还残留着昨日失禁后的骚臭。
那个神秘的瓦雷利亚龙王的冰冷的眼神,还有那几乎令人灵魂冻结的龙威,至今让他有一种源自骨髓的直觉——挑衅那个人的代价将会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他严令手下,除了自己亲自下令之外,绝不准参与任何形式的有关“屠龙计划”的蠢事。
但他并不打算阻止雅赫赞他们一行,甚至不曾有过任何联系。
他选择了紧闭大门,看起来好像是被吓破胆子而选择懦弱观望,但是他的生命本能告诉他,参与这件事真的会死。
虽然他也希望雅赫赞那些蠢货能成功,这样他既能摆脱那沉重的承诺,又能除掉心腹大患。
与此同时,在戴加利安训练营深处,马戈兹·戴加利安正静静地听着心腹管家从各方收集来的密报。
训练场上无垢者操练的呼喝声隐约传来,更衬得书房内一片死寂。
“雅赫赞、瑞茨纳克他们正在疯狂集结人手,从港口地窖里拖出了至少十架猎龙弩,正在秘密运往面向海湾的金字塔顶,他们在黑市上悬赏剧毒和亡命刺客。”他的心腹低声汇报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马戈兹擦拭那柄古老瓦雷利亚钢短刃的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与…怜悯。
“一群被黄金和恐惧蒙蔽了双眼的蠢货。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招惹什么。那不仅仅是龙…,瓦雷利亚龙王与巨龙站在一起,绝对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将会直接改变战斗形势。”
“主人,我们是否需要做些什么?雅赫赞的疯狂可能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但如果他们胜利或许会对我们犯难,毕竟您送出去三名指挥官就已经有人拿这个说事了。”
“不,无须在意。他们已经忘记了瓦雷利亚龙王的可怕,正好让他们重新唤醒两百年前的噩梦。”
马戈兹打断他,将短刃收入鞘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们什么也不做。暂时保持沉默,继续保持我们的风格。”他沉吟片刻,紫色的眼眸看向窗外灰红色的天空。
“如果那位‘龙王继续前来购买货物,我们行个方便即可。如果他们遇到什么‘意外’的麻烦,在我们地盘上,守卫可以适当葫芦即可。”
这是一种极其隐蔽的、近乎中立的暗中倾斜,源于他对那股同源却更纯粹强大的“古老味道”的识别,和一种深植于血脉深处、对古老盟约的模糊记忆与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