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
正要和稀泥盘炕的林承宇,眉头一皱,瞬间变了脸色,他高大的身躯往前一站,将所有林家人护在身后。
“什么罪犯,你给我说清楚。”
这突然的变动将同样在收拾房间的萧家人也一并惊了出来。
挎着大刀的衙役,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神色轻蔑,“我们可是奉了柳县丞柳大人的命令来捉拿你们,昨晚柳县丞府邸遭了贼,现在要拿你们过去,你们莫不是要反抗不成。”
林承宇神色一凛,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这遭贼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本本分分被流放到此地,连柳县丞的府邸在哪儿都不知道。”
“哼,那就跟我没关系了,我只是奉命捉拿你们,要是谁敢反抗,就地格杀。”
“简直欺人太甚,我们并未得罪他,怎地处处针对我们。”
江婉月拉了拉林承宇的袖子,“二哥,别冲动。”
林景渊听到动静,也快步从屋内出来,就看到要拔刀的一幕。
他虽说如今是流放了,但他曾是户部尚书,本就有官威。
他大喝一声,“我看谁敢!你们有任何证据就要抓我们吗?”
这一喊,那提着大刀的衙役倒是被震慑一下,可看着这人穿的不过是粗布麻衣,衣服还沾了泥点子和灰尘,他心下明了,不过就是阶下囚,一个流放的罪人。
现在身份比他们还低下呢,他啐了口,“我呸!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官,要什么证据,柳大人说要抓你们,就要抓你们,都给我将他们全部带走。”
江婉月小声道:“爹,我们先不要跟他们硬碰硬,看看那柳县丞究竟要做什么?”
这公然拒捕,到时候就是他们没理了。
“好!”
“爹,我去赶驴车。”
那挎着大刀的衙役见他们还要坐驴车,上前就要阻拦,被江婉月冷冷一个眼神瞪住了。
衙役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感,可转瞬江婉月唇角还带着一抹笑。
“官差大人,你不是说柳县丞要着急见我们,这走路走过去,可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间,你就不怕他等急了,怪罪你们吗?”
衙役手摸在大刀上,哼了一声,“快点!”
等这些人都死了,这些驴车还有留下的财产可不就都是他们的了。
柳县丞都下令捉人了,这指定就是有去无回的。
就让他们再嚣张一些。
萧家人跟林家人,在溪水村房子都还没拾掇好,就又被柳县丞找人来带走了。
这一群人浩浩荡荡被带刀的官差押着穿过溪水村。
溪水村的村民们躲在一边神色惊恐,指指点点。
“看吧,看吧,我就说得罪了柳县丞没什么好下场吧。如今这才几天,就要被收拾了。”
“以后咱们可得离他们远点,这靠的近了可是要倒大霉的。”
“只怕是有去无回了哦。”
“哎,你说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柳家,还好我们没跟他们接触。”
一行人浩浩荡荡被抓着去肃城,只是进了肃城后,江婉月却发现他们并不是去县衙的方向。
这要是被柳县丞带到不知道哪里去,可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而且要是被抓到后山去,只怕是情况不太妙。
正好这会儿进了城,看到旁边有好多人伸头探脑看热闹的。
江婉月忽的拔高了声音,大喊道:“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啊,我们是冤枉的。
不过既然柳县丞柳大人传召我们,肯定是会还一个清白给我们的。
我们可一直本分的待在溪水村,晚上那也进不来城内啊,更不可能跟柳县丞家的事扯上关系的。”
昨晚听说柳县丞家被人搬空了,城里的好些人可都是知道的。
每个人心里都大呼过瘾,这柳县丞坏事干多了,如今肯定是被上天记恨,要收回他的东西呢。
只是,这会儿莫名抓这些流放的人说是他们干的,百姓们都不信。
只怕是这柳县丞又要陷害人了。
林景渊也感觉到了此刻的异常,他也放声高呼。
“是的,我也相信大人会给我们一个清白的。”
“我知道是我们来的时候没好好孝敬柳县丞,让他们对我们有怨言,可那也怪不得我们啊,我们确实是没钱。”
林景渊一开口,其它女眷们各个眼眶都红了,作势抹着泪。
“冤枉啊,我们真的是冤枉的!”
“我们也不过是想好好过日子罢了。”
百姓们本就被柳县丞欺压已久,没想到这柳县丞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要是以后柳县丞又丢了什么东西,那随便说一句是他们干的,那不是也有口难辩。
说不定这柳县丞说他家东西丢了,都是胡乱说的,这肃城的人谁不知道柳县丞的厉害,敢动他的东西,那不是找死吗?
一下围观的百姓们就觉得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
这些人的现在就是他们的明天。
不!
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也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
“我怎么瞧着这不像是去县衙的方向,莫不是......”
围观的人已经自动脑补了柳县丞怕是要弄死这伙儿人,而且这人群中有这么多如花的女子。
带刀的衙役看向那说话的人,走过去就将人一脚给踹倒了,还拔出了刀。
“胡言乱语什么,小心老子一刀割了你的舌头。”
“敢阻扰官差办案,按同罪论处,都给我抓走。”
“抓走!”
说完,就有人要上前来捆人。
看这衙役就因为别人说了句话,急着就抓人。
那被柳县丞抓走的人就没回来的。
这是要杀人啊。
“不能让他们抓人!”
街边不知道是谁丢了一把烂菜叶子丢到了他身上。
“丧尽天良啊,最该抓的不应该是这个狗官吗?他才该拉出去砍头,还纵容手下的人杀人。”
“杀人了啊,杀人了啊。”
“不能让他们得逞,这次被得逞了,以后哪里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你们忘了以前柳县丞是怎么欺辱我们的吗?入城门收入城费,种地收人头税就算了,还有各种过桥税,牛尿税,就连拉泡尿拉泡屎都要收税。
那柳家人就是蛀虫,拼了,我们今天跟他们拼了。
本来肃城土地就种不出什么,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这一句话激起万层浪,被剥削被压迫的人们,像是忽然找到了发泄点。
将街边的烂菜叶,臭垃圾,甚至还有石头,臭狗屎都往官差身上丢。
衙役们还是头一次被如此对待,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们都要造反吗?”
可这次旁边的百姓们却像是感受不到害怕似的,抄起旁边的棍子,板凳,桌子,分毫不让,就不让衙役将那个开口的人抓走。
衙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也懵了。
怎么回事?
以前他们抓人,这些人哪个不是跪地求饶,现在竟然还敢反抗他们了。
那他们的威严何在,可是看到百姓们各个瞪大的眼如铜铃,不止是旁边的人围过来了,后边的人也有往这边聚拢的趋势。
他们随手带着大刀,但是也打不过,各个如狼似虎的眼神。
为首的衙役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早知道这些人他就偷偷摸摸抓进大牢里去了,到时候十八般刑法上上去,还不是都得听他们的。
可现在,他也有些怕了。
“你......你们都别冲动,我们也是依法办事,都散开,都快点给我散开,要......要不然我可就真对你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怎么不客气,不是要抓人审问,那就该去县衙。”
“对,去县衙!”
“正好我们也去看看!”
这一说,衙役们前进的路被堵的死死的,没办法,这一行人只好浩浩荡荡去了县衙。
本来在监狱里等着人的柳县丞,忽的被告知人被抓去了县衙大堂。
“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可因为一下起的太快,扯到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昨晚被气的吐血,这一醒来他就想着抓那几个贱民折磨泄火的,谁知道还出了意外。
“当真是一群废物,还不快快抬我去县衙。”
柳县丞去到县衙的时候,看到乌泱泱的人群,他头都大了。
他一甩面前的惊堂木。
“一群贱民,还不快快给我跪下!”
江婉月看向脸色发白的柳县丞。
“柳大人,可还没说为什么抓我们,我们平白无故被你抓来,是何道理。”
“哼!本县丞大人的府邸昨晚被贼人给偷的一干二净,我看就是你们干的。”
“无凭无据,你这是诬告,作为朝廷命官,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无辜。”
“牙尖嘴利,给我打烂她的嘴。”
柳县丞吼了一句。
之前这女人,他是想着要好好疼疼的,可是他如今被剁掉了命根子,看到漂亮女人他是什么也做不到,就更是愤恨了。
林景渊牢牢将江婉月护在他身后,“我看谁敢!”
不仅是林景渊,林家其它也将江婉月护在身后。
萧珩川一双锐利的眼睛,也在扫射四周,大有一副谁不要命冲上前来,他就会立马动手。
柳县丞看这些个贱民还敢还手,心里更是气的不行。
他“啪啪啪!”拍着惊堂木。
“大胆!大胆!你们要造反吗?”
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他这口气当真是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想到就是因为这些个犯人流放到这里,他才这么倒霉,对堂下的人就没好脾气了。
就算不是他们干的又如何,他说是他们干的就是他们干的。
他拍着桌子,冲旁边的衙役,喊道:“在做什么,你们在做什么,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还不赶紧将人抓了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要是敢抗命的,就给我一起打。
打死了算我的。”
不就是几个流放的犯人,就算他打死了又有什么。
而且他上面可是有人给他兜底的。
这一下,双方剑拔弩张。
衙内的衙役虎视眈眈。
看没人动,柳县丞道:“怕什么,你们可是有刀,他们赤手空拳,你们还怕了他们不成,动手。”
衙役们拔出明晃晃的大刀。
大堂外站着好些个平头百姓,看到这样的场景,各个义愤填膺。
“柳县丞,都还没证据,怎么就能先打人呢,这是什么道理。”
“我听说昨晚柳县丞家的瓦片,地面铺的青砖都不翼而飞,这真要搬走,也不是这几个人就能搬走的啊。”
“什么?还真被人撬走了大青砖,我看啊是这柳县丞坏事做多了,遭天谴了啊,那么大的青砖怎么会凭空消失。”
“小点声,被听到了你怕是还想活命。”
“怕什么,今天这么多人都在这里,难不成柳县丞还真只手遮天,要将我们全部都给杀了不成。”
“哎!快来个青天大老爷救救我们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没活路了啊。”
而这时,衙役们也冲着林家跟萧家人拔了刀。
萧珩川身子微动,直接将人一脚踢飞。
现场顿时就乱了。
柳县丞桌案拍的砰砰作响。
“上啊,都给我上啊,还愣着做什么,抓了他们我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旁边的衙役又提起刀,想冲过来,这次直接被萧珩川夺过刀。
而那刀被他提起直直往柳县丞所在的方向投掷过去。
柳县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惊呼,“快,快保护本大人。”
在刀投掷过来的瞬间,他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落,摔在了地上,吓的浑身颤抖。
只是这一摔,他脸上神色扭曲。
他的屁股!
而那刀正插在他刚才的桌案边,刀身还在颤抖,发出“嗡嗡”的嗡鸣声,柳县丞吓的面无血色。
这群贱民,竟然还真想着杀他,今天他绝不会让这些人活着离开这里。
他们死定了!
“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生死不论。”
他正歇斯底里喊出这句话,就听到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正气,看到县衙内乌烟瘴气,脸黑如锅底。
明明威严正气的县衙大堂,弄得如同菜市场!
“要杀了谁?还生死不论,一个小小的县丞倒是好大的官威。
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