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手机视频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病房里的对峙。
丁浅低头瞥了眼屏幕。
片刻,她突然忙碌起来,动作快得有些仓促:
先解开束着的头发,随手抓了抓,故意弄出几分凌乱。
又快速用力地搓了搓眼睛,直到眼眶红通通的。
“凌总,床借用一下。”
紧接着,她边说边绕到病床左侧,一掀被子坐了上去,甚至还一边扯过他盖着的被子往自己身上拢,一边“好心”地解释:
“见谅见谅,应急。”
他们曾经在这张床上,一起养了一个多星期的伤。
现在她熟门熟路的像回家一样。
凌寒看着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眼底浮起了然的笑意。
还用问吗?
这小白眼狼摆出这副架势,摆明了又是要骗人。
“小骗子。”
突然一根食指精准地抵在他唇上,凌寒微微一愣。
“是贺沉啦,我只能暂时伪装一下,凌总配合一下,别说话?”
凌寒说:“他能信?”
“试一下,万一呢?拖的一时是一时。”
凌寒点了点头,丁浅收回手按下了接听键。
他侧过头,看着她瞬间切换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贺大哥。”
她开口,声音带着刻意压出的哽咽。
“阿曼,没事吧?”
视频那头传来贺沉的声音,温和得像春日暖风。
“没事,只是,阿桑、死了。”
“我知道,警察已经联系过我了。”
贺沉的声音顿了顿,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你呢?在哪?”
“在医院。一边养伤一边等警察调查的结果。”
丁浅说着,镜头晃了晃,巧妙地避开了凌寒的身影,让对方看了看病房的设置。
“怎么搞成这样?”贺沉说。
“我们打不过他。”
贺沉:“你们两个都打不过他?”
丁浅:“嗯,他就是很强啊,一生都那么强。”
贺沉:“很强是吧?那我倒想好好‘请教’一下了。你不介意吧,阿曼?”
“随便你,与我无关。”
丁浅的语气带着点不耐烦。
“不过,你要来就赶紧来,毕竟,他现在也半死不活地躺着呢,容易得手。”
“行......”
然而,两人精心伪装的平和没能维持多久。
并非因为贺沉识破了她,而是她极致愉悦感不断地涌上心头,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最终化作一声极其轻微的、却清晰可闻的嗤笑。
紧接着,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带着明显畅快和嘲讽的轻笑声,
与贺沉终于压制不住的、阴冷暴怒的质问声同时响起——
“张曼!”
事实证明,两个人这出“兄妹情深”的戏码,都装不下去了。
贺沉的声音彻底撕破了平日温文尔雅的假面,只剩下明晃晃的怒火:
“你为了那个男人,居然杀了阿桑!”
丁浅脸上的伪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一丝快意。
“严格来说,这种说法有失偏颇。我的确不是因为他才杀的阿桑,我只是想借他的手脱身。”
“为什么?!阿桑跟了你一年多!护了你一年多!”
贺沉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怒。
“你知道他对你……”
“贺大哥,嘘——”
丁浅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我实在不想听这些令人作呕的话。”
她的声音变得轻快而残忍,像是在分享一个有趣的秘密:
“你知道吗?本来他可以不用死得那么痛苦。可他非要在那时候说那些恶心人的话……”
“我只能用军刺,搅碎他的心脏,让他赶紧闭嘴了。差一点,他就要说出来恶心到我了。”
“张曼!!”
贺沉在那头终于彻底撕破了所有伪装,怒喝声如同炸雷。
“你他妈就是个冷血的怪物!我真不知道阿桑到底看上你什么!他真是瞎了眼!”
“这我哪知道啊?要不你去问问阿桑?”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关键的事,下一秒却咯咯地笑出声:
“啊,不对不对——”
“我忘了,他已经死了呀,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里面只有积压了太久的、已然扭曲的恨意和濒临崩溃的快意。
听得一旁的凌寒心口阵阵发紧,眉头深深锁起。
凌寒侧过脸看她,只见她眼尾一片猩红,额角的青筋因情绪激动而突突跳动着。
他心下猛地一沉,怕她被这汹涌而出的极端情绪彻底吞噬。
连忙伸手,抓住她微微颤抖的手。
丁浅却猛地用力挣开了他的手,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朝窗边走去。
她把手机斜放在窗台边缘,精准卡着角度。
让贺沉只能清晰看见她,却看不见她身后病床上的凌寒。
视频通话界面里,映出贺沉铁青的脸。
“你说你,打电话不好?那样的话我估计还能再演一会。”
她慵懒地倚在窗台另一侧,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非要视频通话,害得人家都装不下去了。”
“我实在太痛快了,忍不住想跟贺大哥分享一下这份喜悦。痛快,你知道吗?我心里从没这么痛快过!”
“张曼!”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动阿桑?!”
“警告?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警告我。”
她忽然向前探身,整张脸逼近镜头,红唇勾起的弧度却甜美又恶毒:
“哎呀贺大哥,别生气嘛。”
“我觉得阿桑也没遗憾了,他值了,多活了这么久,最后还死在了他自己贴身的军刺下,够瞑目了,不是吗?”
贺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压抑着雷霆之怒:
“张曼,给我一个能放过你的理由!”
“有恩报恩,血债血偿。这个理由,够不够?不够我还有呢。”
贺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里充满了荒谬和愤怒:
’“没有他!你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现在你反过来恩将仇报,还敢跟我说什么有恩报恩,血债血偿?!”
“我恩将仇报?呵呵。贺沉,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当年,是!我!先!救!的!阿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再开口时,贺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施舍般的残忍:
“行。看在你确实救过他一命的份上。现在回来,在阿桑灵前跪足七天七夜。我答应你,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呵。”丁浅嗤笑一声,满是轻蔑。
“我跪他?他也配?”
“想杀我?就凭你?”
看着屏幕那头几乎想要透过屏幕撕碎她的贺沉,她的语气变得诡异:
“贺大哥,再给你一个理由,其实你有没有想过——”
“阿桑其实是你害死的?是你亲手把他推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