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丁浅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紧蹙的眉头也松开了。
凌寒这才敢稍稍松动早已僵硬的臂弯。
他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平在床上。
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早被冷汗浸透。
他刚想抽出发麻的手臂去拿干爽的睡衣,怀里的人就不安地动了动。
他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我在。
她这才安静下来。
可他一动,她又立刻不安地动起来。
浅浅乖,穿着湿衣服睡觉会着凉的。
他柔声哄着。
谁知她听了,反而往他怀里钻得更深,额头抵着他胸口。
凌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靠着另一只空闲的手,手脚并用地帮她脱掉湿透的衣物,再用被子仔细裹好。
做完这一切,他累得瘫在床上直喘气,比刚才挨丁深的揍还要狼狈。
而那个发麻的手臂,依然被她稳稳地枕着,一动不能动。
凌寒凝视着枕在自己臂弯里沉睡的丁浅。
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这丫头,睡着的时候倒是乖得像只猫。
可刚才那股疯劲,简直要把两个人都撕碎。
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手臂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却依然维持着最初的姿势。
手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可比起这些皮肉伤,更让他心惊的是丁深的现况。
李伯伯曾经说过,如果副人格压过了主人格,那么她就会彻底的疯掉。
而今天的出现的丁深,明显比以前强了太多。
他突然想起丁深的那句诅咒:
我诅咒你永失所爱!
凌寒的眸色沉了沉。
他指尖轻轻拂过她汗湿的额发。
“嗤,我倒要看看,就凭你?”
怀里的人忽然不安地动了动,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凌寒立刻收紧手臂,隔着被子在她背上轻轻拍着,直到她重新平静下来。
等她醒来,得好好和她谈谈。
让她去看医生。
如果她不愿意,或许要把药偷偷混进食物里。
无论如何,都得把那个藏在暗处的玩意儿,连根拔起才行。
凌寒低下头,极轻地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
“等你好了,该清算的账,一笔都少不了。”
……
凌寒正躺在她身侧闭目养神,臂弯里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
他立刻睁开眼,长臂一伸按开床头灯,低头就对上了一双迷蒙的眼睛。
丁浅醒了,比预期早了很多。
强光刺得她眼睛微眯,凌寒条件反射地用手掌罩在她眼前挡光,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瞳孔。
浅浅?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眼神涣散,视线慌乱地在卧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回凌寒脸上时才稍稍聚焦。
少……少爷?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醒了?
他掌心仍虚拢在她眼睛上方。
不动声色地观察她每一个细微反应。
他得判断醒来的是谁。
只见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的脸怎么啦?
冰凉的手指抚上他脸颊的抓痕,指尖还有点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直到此刻,凌寒才感觉到被触碰的地方传来细微刺痛。
是刚才与搏斗时留下的伤。
他立刻握住她颤抖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声音放得极柔:
没事,不小心刮了一下。
你的手臂?”
原来他抬手时,露出纵横交错的抓痕。
丁浅的呼吸突然急促:
我伤你了?
没事。
凌寒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避重就轻。
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慌忙撑起身想查看,被子却从肩头滑落。
凉意让她瞬间僵住,低头看见自己未着寸缕,耳根立刻烧得通红:
我、我的衣服...
凌寒跟着坐起,神色自若:
你出汗太多,湿衣服穿着会感冒。
哪、哪也不能...
她语无伦次地拽紧被角。
恶人先告状啊,丁大小姐。
凌寒活动着酸麻的手臂,上面同样血迹斑斑:
是你一直抓着我不放,我只能出此下策。
丁浅怔在原地,心疼与羞窘在脸上交织成一片兵荒马乱。
而看着她这般神情,凌寒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他隔着被子将人拥入怀中,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叹息:
欢迎回来,浅浅。
丁浅在他怀里探出了头,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张脸。
又羞又愧地小声道:
很疼吧?对不起啊,少爷。
凌寒低头看她这副模样,顺势将额头轻轻抵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
有点呢。她下手太狠,专往死里抓。
丁浅:
他忽然仰起头,露出脖颈,指尖点了点喉结处的红痕继续:
“看,脖子也被抓红了。
丁浅突然跪坐起来,凑近他颈间轻轻吹气:
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凌寒浑身一僵。
在这满地狼藉、血腥味未散的房间里,他竟被这举动撩得心猿意马。
心里暗骂自己玩过火,他连忙侧身避开,将人按回床上坐好,强装镇定继续:
还指望把自己交出去,她就真的能保护我?哼。
丁浅:
真信她能保我一世无忧?我差点被她撕了。
丁浅:
凌寒还在喋喋不休的指控。
她小声打断:
少、少爷,我是病人,你这算不算欺负人?
我欺负人?
凌寒突然提高声调:
谁先想甩了我的?
白眼狼。
渣女。
丁浅被噎得说不出话,脸往裹着被子缩了缩。
凌寒不依不饶地凑近,指尖轻戳她的额头:
保护我是你的责任,还想偷懒假手于人?逃避责任,不渣?
丁浅眼睛红红地瞪他:
那你想怎么样嘛?
凌寒心头一软,面上却还板着:
我想怎么样有用吗?那也得有人肯听啊!
他说完甚至转过头,后脑勺对着她。
丁浅:
这货的娇,是不是撒得太过了?
要换以前,这种时候,他早就把她抱怀里哄半天了。
如今是什么路数?
丁浅哪里会知道,其实凌寒早就心疼得不行了。
换平日,他哪里舍得这样折腾她。
可这次,情况的确严重了许多。
他必须硬下心肠。
要让她深刻认清,把身体交给丁深非但保护不了他,反而可能被那个失控的人格直接摧毁。
他必须彻底斩断她自我献祭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