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小院的书确实多得装不下了。
从最开始只有一书架，到慢慢占满一面墙，最后堆满院子空房间，现在连堂屋的桌子、长凳都被用来放书了。
这天早上几个娃子聚在曾家吃煎艾糍，小苗儿拿着糍粑边吃边巡逻书架。
小人书、连环画、青年报、故事会、语数同步解析……各种类别的书籍应有尽有。
“曾轩，你家的书快放不下啦。”
“是已经放不下了，待会唐叔还要送几箩筐过来，都是我爷淘的。”
“装不下了为什么还要淘呀？”小苗儿不认字，也不大爱看图画，瞅着满墙满墙的书只觉得多得不得了。
这么多书，看不完，根本看不完呀。
曾轩无奈，“我爷说一失足成千古恨。自打弄了小书馆，他就喜欢四处淘书。加上我家认识的人听说他弄了书馆，有事没事就往我家送书，才弄出这么多来。”
飞快啃完两个艾糍，喝完一杯麦乳精，曾轩擦干净手拿出奥数准备刷题，“小苗儿你跟家宝、翠妮他们先玩会，我做两页题就给你讲故事。”
他跟章乔都进了奥数复赛，下个月就得去市里比赛了，一点不敢懈怠。
章乔这段时间更是熬出了熊猫眼，吃早饭的功夫都在看题。
没别的意思，早看题早做完，早点跟小苗儿玩去。
小苗儿吃饱了，笑嘻嘻爬上黑狼背就走，“我今天没有空啦，我妈妈今天卖鸡，我要去帮忙哈哈哈。”
李家宝叼着糍粑从灶房冲出来，“小苗儿泥等等窝，窝也气卖鸡！里翠你快点！”
李翠妮不吭声，咻地超过李家宝，后头立马骂咧咧。
玩伴一下全跑光，剩下曾轩跟章乔坐在堂屋里各自对着本厚厚的奥数，“……”
两男孩以头抢地，含泪做题。
他俩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猫儿山果林正热闹。
今天果林的肉鸡出栏，村里有空的都过来帮忙，没空的挤个空也要来看热闹。
许燕秋跟五娇、李彩凤早早到了，把肉鸡装笼上秤。
李秋波、李大牛、孙平身上头上沾着鸡毛，仨天刚亮就过来帮忙捉鸡了。
村里老家伙们没上手，坐在旁边看热闹，有小辈们在，用不上他们多忙活。
王三姑婆上山还特地带了一把瓜子，跟龙佩珍、老八媳妇分着吃。
“这些肉鸡养得真没话说，跟咱家里精细养的有得比。”王三姑婆瓜子嗑得咔咔响，一如既往大嗓门，“羽毛漂亮鸡冠红，一只只雄赳赳的，我瞧着有七八斤重一只。凤清去接大老板还没回来？”
龙佩珍嗯了声，眼角细细的笑褶子，“天没亮就去接人，估摸也快到了。想收咱村肉鸡的人多，这几天凤清的cALL机从早到晚滴滴响，全是大老板打来的。”
老八媳妇嚼吧瓜子仁，恁骄傲，“咱凤凰屯的鸡可不是一般鸡，收回去卖绝对亏不了，还能帮大老板们打响名声呢！”
诶嘿，凤凰屯有这个底气。
他们村的东西可不单单止一个“好”字能形容的。
突突突声从木道岭那边传过来，听这声音就知道准是沈凤清回来了，果林一下更哄闹。
“来了来了，后头还跟着拉货的卡车呢！”
“来了不止一辆哩……秋波，大牛，孙平！把鸡笼挑下山！”
“走嘞！挣钱嘞！”
老头老太太们喜悦兴奋，人手提一笼鸡往山下走。
过来收鸡的老板是邻省的，四十来岁中年人，条纹衬衣黑西裤，手腕戴金表，腰间挎一鼓鼓囊囊的腰包。
一看就是有钱人。
得沈凤清介绍后，中年男人热情跟许燕秋、李彩凤、五娇一一握手。
瞧着比老太老太太们还要激动。
“你们好你们好，鄙姓胡，胡金勇，邻省花都人，直接喊我老胡就行。”
“凤凰屯的名头在我们那儿可响亮了，如雷贯耳！能跟你们村做生意是我的荣幸啊哈哈哈！”
“这次出栏的肉鸡我全要了！”
胡金勇笑容满面，“三位老板，价格由你们定，我绝对不压价！放心，我带了足够的现金过来！”
这一出把许燕秋三人弄得手足无措。
人做生意她们也做生意，可她们的生意好像压根不用谈。
顺利得让她们不好意思。
许燕秋下意识看向沈凤清，男人不说话，只笑意浅浅看着她，眼底全是鼓励。
这是许燕秋第一次做生意，再有信心也缺乏经验，会怯场。
她又看向李彩凤跟五娇。
李彩凤嗔她一眼，把她往前拱，“看我们干啥，你做主！人大老板恁大方，咱也干脆点！”
五娇甚至往后退了一步，“燕儿，卖啥价我都没意见，你来谈。”
老头老太太们平时特能说，这会却一个都不吭声，全部笑眯眯看热闹，不帮腔不支招。
还有一个开口的是她胖女儿。
小胖妞坐在黑狼背上小手叉腰，中气十足喊，“妈妈加油！妈妈最棒！挣大钱！买大饼！”
“……”许燕秋嘴角抽了下，莫名不紧张了，“胡老板，马镇肉鸡出栏价在每斤一块六到一块八，我们这批肉鸡你先看看品质，如果收，起价一块八你看成不？”
胡金勇看了眼人群前面威风凛凛的黑金狼，又看一眼狼背上圆滚滚的女娃娃，暗戳戳激动搓手。
看见了看见了，他亲眼看见凤凰屯小福星了！
胡金勇直接喊一口价，“许老板，这样，咱也别论斤卖了，我直接给个价格，一只鸡不论大小，我五十块一只鸡收！我只有一个条件，三年内凤凰屯出栏的鸡只能卖给我，成不成？”
说完这句话，胡金勇手指收紧，心脏怦怦跳，紧张得不行。
如果成，他接下来三年能赚疯。
如果不成——不成也是这个价收！
余唐不会骗他，凤凰屯人人品好重情义，买卖不成也有仁义在。
交好凤凰屯绝对没错。
酸枣树下一时鸦雀无声。
凤凰屯人齐齐瞪圆了眼，掉一地下巴。
好一会，王三姑婆才猛杵龙佩珍，压低声音咬耳朵，“他六婶，咱没听错？大老板五十块收咱一只鸡？他人傻钱多？！”
龙佩珍急得杵回去，“小声点！人高价收货咋能说他坏话！被听到了臊得慌！”
王三姑婆捂嘴，诶我的妈呀，外头的生意人到底多有钱才能喊这个价！
哈哈哈哈！
她家彩凤有钱分的！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