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姑婆家没有炖筒子骨。
但是蒸了头菜剁肉。
来都来了，小苗儿也不讲究，跟在自己家一样端碗吃饭。
李翠妮也端着饭碗，跟小苗儿一块这样吃饭特别香。
“我跟李家宝在那里蹲了好久，听了好多八卦。”
“那个周老婆子可坏了，下雨天要媳妇上山背松毛，大冷天要媳妇给她洗棉被。”
“听说她以前有个孙女，她总不给饭孙女吃，那个娃娃在她家饿得可瘦了。”
后来那娃娃还掉进河里淹死了。
那娃娃，也叫小苗儿。
这两句话李翠妮没说出来，小苗儿年纪小，会被吓着。
“那个坏老太婆，李家宝滚了牛粪蛋子扔她一身，可解气了。”抿抿唇，李翠妮把碗里的剁肉拨给小苗儿一半，“小苗儿你多吃点，小娃娃肉乎乎的好看又福气。咱凤凰屯只要有吃的，就不会把娃娃饿瘦了。”
小苗儿笑得眼睛弯弯，“翠妮你真好！可惜凤清叔把我抓走了，不然我也跟李家宝一块扔牛粪蛋。”
她不喜欢那个周老太太。
看到就不喜欢。
王三姑婆少有的沉默，只一个劲给娃儿添饭菜。
在小苗儿过来前，她已经狠骂过一通了。
有些话太难听，让娃儿听见了不好。
干了那么多不是人干的事儿，还敢腆着个批脸来凤凰屯！
老周家那一家子黑心烂肝的东西，最好甭让她看见，她看见一个打一个！
……
周老婆子灰头土脸回到租房，想起在凤凰屯遭的事，气得又是一通指天大骂。
凤凰屯那些王八蛋，还有十里八乡捧臭脚的，全把她当过街老鼠一样奚落。
“得意个什么劲儿，不就走了次狗屎运吗？小心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有你们哭的时候！诶哟、嘶！”
被人拧着手摁在地上，回来了手还疼。
还有身上的牛屎味儿怎么都散不去，臭得熏死人，“一个个死崽子，全都有爹生没娘养！”
林淑芬本来不想搭理她，周怀远带队跑车去了，她跟这死老太婆已经撕破了脸，这段时间谁也没让谁好过。
只是听到老太婆骂那些小崽子，林淑芬心头动了动，故意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有没有爹生娘养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小崽子旺家。许家不就是捡回了那个小崽子以后，带着全村一块发达了吗？老周家没有人许家那样的福气，骂破天又能咋着，嗤。”
说完她施施然回房，房门一关，把后头不堪入耳的咒骂挡在外头。
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心毒着呢。
现在她已经把火拱起来了，不用亲自弄脏手，只要等着看结果就好。
要是事情成了，许家得放血剜肉。
要是事情没成，外面那个老不死的也讨不到好。
哪个结果她都不亏。
“小贱蹄子，老娘跟你说话了吗你就凑过来搭嘴？摆那个姿态给谁看！呸！丧门星！”周老婆子对着闭上的房门狠狠啐了一口，心里却忍不住思索林淑芬说的那些话。
那个全身肉的小崽子……许家跟凤凰屯真是被她带旺的？
哼，把她老周家害得这么落魄，许家也别想安稳！
……
凤凰屯食品厂正式开工。
每天早上厂子里外都停满单车，工人穿上干净整洁的工作服，往厂子里一扎就是半天。
家里有人在厂子干活的，比正主还兴奋。
代销店门口、河边井边洗衣场……但凡人群聚集的地方，全都在热议跟厂子有关的话题。
“没骗人哩！说一班干八小时就八小时，不加班！我家那口子早上上班下午回来还能帮着翻翻家里的地！”
“你们家的中间那顿饭在厂里食堂吃不？我的天！我姑娘回来跟我说，食堂供一荤两素米饭管饱汤水免费！五毛一天的伙食费老值了！”
“这算啥，早上食堂还有大肉包子、鲜肉米粉哩！包子肉馅给得足足的，米粉里的肉片都是定的新鲜猪肉！卖价比街上的还要便宜！我老伴昨儿一口气买了十个大肉包回来，白面儿的，打牙祭！哈哈哈！”
“值啊，是真值。不说活儿不算重，工资给得还高……咳，你们知道最值是啥不？我婆娘干了几天活回来，十几年的偏头痛减轻了！厂子风水好！养人！”
一传十十传百。
周边乡镇的人开始翘首以盼，盼着食品厂扩招。
能养人的厂子，减工资他们都干！
这些话传到凤凰屯人耳里，只当笑谈。
三月啦，村里要忙春播啦。
猫儿山果林，旧年下半年种下的果树，半年时间就变了个模样。
枝丫抽条了，变壮了，嫩绿春芽覆满枝头，生机勃勃。
村里年轻人穿梭在果林间，笑容洋溢。
小苗儿也迈着小短腿，扎在果林里不舍得走。
天气变暖了，妈妈带了好多好多小鸡仔回来，家里要开始养鸡啦。
她这么能干，当然要帮妈妈一块养小鸡。
蹲在一个鸡笼面前，看着笼子里浑身黄绒圆滚滚的小鸡仔，小苗儿伸手去摸，爱不释手。
小鸡仔又软又可爱。
“妈妈，我能把它们放出来吗？它们不喜欢关笼子。”小手在小鸡仔身上来回抚，小苗儿眼睛眨巴。
她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
小鸡仔一定也不喜欢的。
许燕秋跟李彩凤、五娇几个年轻妇人忙活着往食槽添水，听到女儿的话莞尔一笑，“行，放出来吧，白天让它们在林子里玩，晚上进鸡舍睡觉。”
“好！”打开鸡笼，小苗儿没忘了给小鸡仔撒灵气，让它们的身体变强壮，少生病。
这一撒，小鸡仔就成了娃儿新的小跟班。
李彩凤啧啧称奇，“咱小苗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吧？养啥都跟她特别亲。我家的猪啊牛啊每次看到小苗儿就要拱栏门想往她边上凑。看看，现在小鸡仔也在她屁股后头排队走了。”
五娇抿笑感慨，“你别说，自从有了小苗儿，我这个村医就下岗了。村里老少身体倍儿棒，旧年冬天一个感冒的都没有。为了挣点钱糊口，我只能跟燕儿上山养鸡了。”
周围的人默了默。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