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酒店套房,只剩下空调的轻响和两人沉重的呼吸。
裴川刚眯了没多久,就被身边急促的喘息声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借着夜灯看清了顾屿的状态——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睡衣,眉头拧成一团,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老……师……”
裴川想说话,喉咙里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刀片嗓的疼痛还未消退。
他赶紧伸手去摸顾屿的额头,40度的高温依旧没有退去,指尖还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慌乱的节奏。
顾屿的鼻炎彻底爆发了。
浓稠的黄绿色鼻涕不断从鼻腔涌出,他想擤鼻涕,却因为鼻塞严重,每一次用力都只能发出沉闷的堵塞声,反而牵扯得鼻腔和眼眶生疼。
更难熬的是呼吸的窒息感,他只能张着嘴大口喘气,干燥的空气划过喉咙,带来撕裂般的疼,还引发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咳嗽声越来越急促,每一声都震得他胸腔发疼,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往下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肺部传来的灼痛感,吸气时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呼气时又像被重物压住,根本喘不上气。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意识也渐渐模糊,眼前的裴川身影开始重影、旋转。
裴川瞬间慌了神,他认出这是急性肺炎的症状——流感叠加鼻炎,又持续高烧不退,终究还是引发了并发症。
他顾不上自己39度的体温和浑身的酸痛,挣扎着爬起来,快速穿上衣服,又帮顾屿套上厚厚的羽绒服,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床上扶起来。
顾屿浑身无力,几乎整个身体都挂在裴川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恐慌。
“抱……抱歉……”
他想道歉,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得他弯下腰,几乎要吐出来。
“别说话!”
裴川用尽力气将他背起,顾屿的双腿无力地垂着,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脖颈。
背上的重量不算重,却压得裴川心头沉甸甸的。
他咬着牙,忍着头痛欲裂的眩晕感和肌肉的酸痛,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门口。
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顾屿在他背上急促的喘息和轻微的颤抖,那气息拂过他的脖颈,带着滚烫的温度,也带着让他窒息的恐慌。
深夜的街道格外安静,寒风裹着凉意扑面而来,裴川却出了一身冷汗。
他背着顾屿快步走向路边,抬手拦车时,手指因为紧张和虚弱而不断发抖。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他小心翼翼地将顾屿扶进后座,自己也赶紧坐进去,对着司机嘶哑地喊出“医院”两个字。
出租车一路疾驰,车厢里,顾屿靠在裴川的肩膀上,呼吸越来越微弱。
他的鼻腔依旧被鼻涕堵塞,只能靠嘴艰难呼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裴川用纸巾轻轻帮他擦拭鼻涕和嘴角的血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却无法传递给顾屿冰凉的指尖。
他能清晰地听到顾屿胸腔里传来的异常杂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破旧的风箱,让他的心揪成一团。
“坚持住……老师……马上就到医院了……”
裴川在他耳边不断低语,声音嘶哑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他不知道顾屿能不能听到,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像是在安慰顾屿,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抵达医院急诊楼时,裴川几乎是踉跄着将顾屿从车上扶下来。
他背着顾屿冲进急诊大厅,对着护士台嘶哑地喊:
“救……救命……急性肺炎……高烧40度……”
护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推着病床跑过来。
裴川小心翼翼地将顾屿放在病床上,看着医护人员将他推进抢救室,红色的灯光亮起的瞬间,他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他抬手抹了把眼泪,喉咙里的疼痛和心里的恐慌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崩溃。
他看着抢救室的大门,心里一遍遍祈祷着顾屿能平安无事。
如果可以,他宁愿替顾屿承受所有的病痛,也不想再看到他如此痛苦的模样。
急诊大厅的灯光格外刺眼,裴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的酸痛和高烧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可他不敢倒下,只能强撑着身体,死死盯着抢救室的大门,等待着那扇门打开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