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瞬间,陈瑾像是被那目光蛊惑,又或者是被内心汹涌的情感推动,他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又无比莽撞的决心,快速地用自己的唇,碰触了一下她的额头。
触感微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等陈瑾意识到自己又忍不住亲了裴欢后,他猛地后退,小声说对不起。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后,裴欢在陈瑾惊恐的注视下,向前踏了一小步,重新拉近了被他仓促拉开的距离。
然后,在陈瑾完全僵直、几乎忘记呼吸的目光中,她微微踮起脚尖,仰起头,将自己柔软的唇瓣,主动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不是一个仓促的触碰,而是一个短暂却确定的停留。
如同蝴蝶栖息,轻柔而郑重。
一吻过后,裴欢迅速退开,回到了正常的距离。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
陈瑾彻底呆住了,所有的惊慌、错愕、恐惧,都在她这个主动的回吻中,化为汹涌澎湃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幸福,瞬间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近乎机械地点头。
裴欢看着他这副傻掉的样子,眼底那丝涟漪终于化开,变成了极浅淡却真实的笑意。
“走了。”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路边等候的轿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直到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陈瑾还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指颤抖地抚上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烙印着她主动吻上来的触感和温度。
晚风吹在他滚烫的耳根和脸颊上,却吹不散心底那片燎原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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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模成绩公布的早晨,整个高三楼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早自习的铃声过后,李兰照旧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一班所有学生已经翘首以待。
每个人都很好奇,自己能不能在
“……陈瑾,总分630,班级第十五名,年级第七十七名。”
短暂的死寂后,教室里炸开了锅!
“七十七?!”
“开什么玩笑!他上次……”
“这怎么可能?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吧?!”
惊愕、怀疑的低语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大多人都不敢多说什么。
即使最近看起来收了心,陈瑾的校霸形象已经根深蒂固。
陈瑾坐在后排,面沉如水,只有桌下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这份成绩,是他用几乎榨干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不容玷污。
“安静!”李兰敲了敲讲台,眉头微蹙,但眼神里也带着一丝审视,“成绩是经过严格核验的。”
然而,质疑并未平息。
张强猛地站起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声音尖利地划破空气:“李老师!我不服!陈瑾他怎么可能考这么高?他上次还是一百名开外!这进步也太离谱了!我怀疑他作弊!”
一个裴欢已经让他有苦不能言,他不能再让陈瑾踩到他头上去。
这话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更多窃窃私语。
许多原本就将信将疑的目光,此刻更是带上了赤裸裸的怀疑,聚焦在陈瑾身上。
陈瑾的脊背瞬间绷紧,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几乎要拍案而起。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颤抖着响起:
“我……我可以证明陈瑾没有作弊!”
是林辰。
他脸色煞白,但还是鼓足了勇气站起来。
面对着全班同学和李老师质疑的目光,他轻声道:“考试的时候……陈瑾就坐我斜前方……我,我看得很清楚,他没有作弊!”
不等他说完,张强不可置信地打断他:“林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拿手指了指陈瑾,又指了指林辰,“陈瑾诶?欺负过你的陈瑾?你帮他说话?”
“我没有帮谁说话,我只是见不惯有人被污蔑。”林辰直视他,缓缓道,“陈瑾同学已经变了,我想大家有目共睹。”
张强气不打一处来,林辰这个怂包,原来是欺软怕硬。
只敢跟自己唱反调,不敢惹陈瑾一分一毫。
“你以为他会感激你吗?”张强说罢,忿然坐下,但眼里怒火未消。
这时候李兰终于出来主持公道。
她示意林辰坐下,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然后凌厉地看向张强:“有些同学,张口闭口就是同学作弊。怎么?还不准别的同学考得比自己好?”
张强脸涨得通红,李兰也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心思放在监督别人上面是吧?难怪成绩上不去。上次月考,裴欢同学就提出,我校考试系统全面联网,无论是考场监控还是每个同学的卷面,都能在学校官网查到,完全公开透明。”
“那说不定陈瑾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提前拿到题目了啊。”张强嘟囔道,满是不服气。
“你是在质疑学校考试的公平性吗?张强同学。如果是的话,可以让你家长来学校一趟。”
李兰忍无可忍,下了最后通牒。
最近本来爸妈就为了生意焦头烂额,要是再因为他来学校......
想到这里,张强立马噤声。
李兰看班里没再有风言风语,赞许地看了裴欢一眼,这才开始讲错题。
下课铃响,人群涌动。陈瑾穿过复杂的目光,走到裴欢桌前。
不等他开口,裴欢已经抬起头,眼神清亮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
“恭喜。”她语气平淡,却带着分量。
陈瑾看着她,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生硬却无比真实的笑容:“谢谢。”
裴欢看着这个笑容,差点晃了眼。
那笑容仿佛常年冰封的荒原上,骤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底下属于少年的蓬勃生机。
她忙收回眼神,只留下陈瑾低低的笑。
午休结束,陈瑾刚走出教室想去洗手间,就在走廊拐角被张强和另外两个平时跟他混在一起的男生堵住了。
张强脸上挂着虚伪的惋惜,手里晃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哟,这不是咱们新晋的‘学霸’吗?”
张强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零星路过的同学听见,“恭喜啊,考得不错。不过……”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将那张纸在陈瑾眼前抖开,上面似乎是从某个老旧档案或记录本上撕下来的模糊复印件,隐约能看到“陈建国”、“操作失误”、“设备损坏”、“赔偿”等字样。
“我有个亲戚以前也在三机械厂,”张强压低了声音,眼神却充满恶意,“他跟我说,你爸当年可不光是‘疏忽’啊,好像还故意破坏过厂里的设备,差点造成更大事故,是厂里为了遮丑才只按普通事故处理的……啧啧,怪不得当年判得那么重,原来是有前科啊……”
他旁边的男生立刻附和:“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以前那么能打,原来是遗传!”
陈瑾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粗重起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
张强看着他被激怒的样子,心中窃喜,更是变本加厉,故意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清的声音“感慨”:“要我说啊,有些人的骨子里就带着劣根性,考再好有什么用?基因里带的脏东西,洗不掉的!”
“你他妈放屁!!”陈瑾猛地发出一声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他父亲蒙受不白之冤,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如今重病在床,竟还要被这些小人在背后如此污蔑!
他一步上前,狠狠揪住张强的衣领,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暴戾和赤红,拳头带着风声就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