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老那“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森然警告,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云九幽的神经。凌霄宗外门这方天地,此刻在他眼中,已化作了无形的囚笼,每一缕清风,每一丝灵气,都仿佛带着“天道”冰冷的审视。典籍阁成了禁地,赵长老锐利的目光如同悬顶之剑。
孤立,无援。石昊的关心像隔靴搔痒,苏沐晴的试探如同雾里看花。对抗“天道”这庞然大物的重担,沉甸甸地压在他单薄的肩头,几乎要将他碾碎。他急需力量,急需指引,急需撕开这笼罩一切的谎言迷雾!唯一的线索,只剩下那深不可测、亦敌亦友的——夜无殇!
他再次踏入典籍阁,目光如同最谨慎的猎手,扫过一排排书架。角落里,那个灰衣佝偻的老执事依旧在,破布摩擦着朽木,发出单调的“沙…沙…”声。云九幽故意在他附近徘徊,翻阅着无关紧要的杂书,几次欲言又止。然而,老者浑浊的眼眸始终低垂,枯槁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执事,对他刻意的“偶遇”置若罔闻。
焦躁如同野草,在云九幽心底疯长。他强压下心头的烦闷,回到丁字区那冰冷的石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贴身佩戴的物件——林婉儿所赠的那枚普通青玉玉佩。玉佩温润的触感,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也勾起了对婉儿安危的深切思念,以及对那冰冷“轮回契约”的刻骨铭心。
“契约…” 云九幽喃喃自语。前世记忆碎片中,一个极其模糊的画面倏然闪过:在幽冥与人世的交界,有幽影手持蕴含强烈执念的凡物,以此为引,沟通两界… 凡物?执念?契约链接?
他猛地攥紧了玉佩!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划破黑暗!宗门后山,“思过崖”!那里荒废死寂,靠近真正的宗门禁地,灵气紊乱驳杂,残留着古老混乱的气息… 那种气息,隐隐与他前世记忆中幽冥边缘的混乱有几分相似!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冰原上点燃。当夜,月黑风高,巡守弟子的脚步声远去。云九幽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凭借着前世记忆碎片带来的潜行本能,避开了几处简易的警戒阵法,悄无声息地潜至思过崖边缘。
眼前是一片荒凉的景象。嶙峋的怪石如同狰狞的兽骨,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枯死的树木伸展着鬼爪般的枝桠,在凛冽的寒风中呜咽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泥土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混乱气息。再往前,便是被强大阵法笼罩、黑沉沉一片、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真正禁地边缘。
云九幽站在崖边,寒风如刀,割得脸颊生疼。他取出那枚温润的玉佩,紧紧攥在掌心,仿佛握住最后一丝温暖与勇气。他闭上眼,摒除一切杂念,将全部的精神力、全部的情感,都倾注于掌心这方寸之间。
婉儿的笑靥,离别时含泪的眼眸;血魂丹炉鼎旁绝望的哭喊;凡尘界挣扎求生的每一刻;签下契约时灵魂撕裂的冰冷与决绝… 所有的羁绊、愧疚、愤怒、守护的誓言,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击着他紧绷的心弦。
“夜无殇…” 他于心中无声呐喊,意念如同实质的箭矢,穿透冰冷的夜风,“我知道你在!现身一见!告诉我真相!告诉我该如何破局!” 声音在心底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和压抑许久的愤怒。
一秒…两秒…死寂。只有风声呜咽,如同鬼哭。
就在失望的冰水即将浇灭心头那点微弱的火苗时——
嗡!
灵魂深处,那道冰冷的轮回契约印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幽冥鬼爪,狠狠攥住了他的灵魂核心,要将其生生撕裂、攫取出去!远比以往任何一次反噬都要猛烈、都要深入骨髓!
“呃啊——!” 云九幽闷哼一声,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发黑,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冰冷的岩石上!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腥甜在口中弥漫,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没有痛呼出声。紧握玉佩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剧痛,也是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