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狗的鬼哭狼嚎,在寂静的夜里,传出了老远,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凄厉而又滑稽。
“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啊!”
他被倒吊在半空,脑部充血,眼前金星乱冒,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拼命地挣扎,却只能让勒在脚踝处的绳索收得更紧,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
而他的那几个同伙,早已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和从门后走出的、手持砍刀的萧荆,吓破了胆。
他们看着那个在月光下如同索命厉鬼般的身影,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朝着村子的方向逃去,嘴里还语无伦次地喊着:“鬼……有鬼啊!萧家丫头是妖怪!”
萧荆没有去追。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平静地,落在那个还在半空中徒劳挣扎的“主犯”身上。
她不报警,也不声张,更没有上前去审问或殴打。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抱着那把豁了口的砍刀,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冷冷地,欣赏着自己的猎物,在陷阱中,绝望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这种无声的、冰冷的注视,比任何酷刑,都更让赵二狗感到恐惧。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
而像在看一块……肉。
一块已经死了的、随时可以被分割处理的肉。
这种认知,让他从骨子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的哭嚎声,渐渐地,从凄厉,变成了带着哭腔的求饶。
“姑奶奶……萧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萧荆充耳不闻。
她转身,回到屋里,搬出了一张小小的板凳,就那么施施然地,坐在了院子中央。
她将那把砍刀,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既不睡觉,也不离开。
就这样,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东方的云层时,整个杏花村,都被一阵前所未有的喧哗声给惊醒了。
“快去看啊!赵二狗被人吊在萧家丫头的院子门口了!”
“我的天爷!真的假的?吊了一晚上?”
“可不是嘛!听说昨晚闹鬼了,赵二狗几个撞上了,就他没跑掉!”
村民们,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像赶集一样,纷纷涌向了村东头。
当他们到达现场时,无一例外地,都被眼前那幅堪称“奇景”的画面,给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萧荆家那高高挂着兔子皮的院子门口,村里最臭名昭着的地痞赵二狗,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被一根绳子,倒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他被吊了一夜,早已没了哭嚎的力气,整个人像一条离了水的死鱼,脸色青紫,嘴唇发白,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着,证明他还活着。
而更让他们感到心悸的,是那个坐在院子中央的身影。
萧荆,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膝盖上,横放着一把在晨光下闪着寒光的砍刀。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这足以轰动全村的场面,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她一夜未睡,但精神却异常的好。那双冰冷的眸子,扫过每一个前来围观的村民的脸,让所有被她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村长萧长根,也被人从家里叫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拄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萧荆!你……你快把人放下来!这是要做什么?要动私刑吗?”
萧荆缓缓地站起身。
她没有理会村长的呵斥,而是拎着那把砍刀,一步一步,走到了被吊着的赵二狗面前。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只见萧荆举起了手中的砍刀。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她难道想当着全村人的面,杀了赵二狗不成?
然而,萧荆的下一个动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挥起砍刀,不是砍向赵二狗,而是……“唰”的一声,干净利落地,斩断了那根吊着他的绳索!
“噗通!”
失去了支撑的赵二狗,像一袋破麻袋,重重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脸朝下,啃了一嘴的泥。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被吊了一夜,四肢早已麻木,根本使不出力气。
萧荆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狼狈蠕动的他,缓缓地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第一次警告。”
她顿了顿,冰冷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所有村民,一字一句地说道:
“再有下次,就不是吊着这么简单了。”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一眼,拎着那把还在滴水的砍刀,转身回屋,“砰”的一声,再次关上了那扇充满了神秘与威慑的大门。
院子外,只留下满脸泥污、狼狈不堪的赵二狗,和一群被彻底震慑住的、鸦雀无声的村民。
杀鸡儆猴。
这只“鸡”,杀得又狠又绝。
从此,再无人,敢在夜里,靠近萧荆家那间小小的土屋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