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绣衣卫百户所的地牢,深藏于地下,阴森潮湿,只有火把摇曳的光芒勉强驱散黑暗。关押张茂和阿提拉的牢房,位于最深处,由四名精锐绣衣卫缇骑日夜轮班看守,戒备森严。
郑安,荥阳郑氏的死士头领,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带着三名同样精于潜行暗杀的死士,悄然潜至百户所外围。
他们身着夜行衣,脸上涂抹着黑灰,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凭借高超的身手和对守卫巡逻规律的观察,他们如同壁虎般攀上高墙,避开明哨暗卡,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百户所内院。
地牢入口,两名绣衣卫缇挎刀肃立。郑安打了个手势,一名死士如同狸猫般从阴影中窜出,手中吹管微动,两支淬有剧毒“三步倒”的吹箭无声射出!两名守卫闷哼一声,瞬间瘫软倒地!
郑安迅速上前,从守卫身上摸出钥匙,打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和霉味扑面而来。他留下两人在入口警戒,自己带着另一名死士,如同幽灵般滑入地牢深处。
火把的光线昏暗摇曳。关押张茂和阿提拉的牢房是相邻的两间铁笼。张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精神已近崩溃。阿提拉则被琵琶骨上的铁钩吊着,浑身血污,气息奄奄。
郑安眼中寒光一闪,目标明确——灭口!他示意同伴解决阿提拉,自己则无声地抽出一柄淬毒的匕首,走向张茂的牢门。
就在他即将打开牢门锁的瞬间!
“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铜铃声骤然响起!声音来自张强的脚踝!那里竟拴着一根极细的铜线,连接着牢门内侧的一个小铜铃!
陷阱——!
郑安脸色剧变!毫不犹豫,手中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直射张茂咽喉!同时身体向后急退!
“噗!” 匕首精准地刺入张茂咽喉!张茂双眼圆睁,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已毙命!
但郑安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
“咻咻咻——!” 数支弩箭从牢房对面的阴影中激射而出!角度刁钻,直取郑安要害!是埋伏!
郑安反应极快,一个狼狈的贴地翻滚,险险避开大部分弩箭,但左臂还是被一支弩箭擦过,带起一溜血花!剧痛传来!
“有刺客——!!” 地牢深处响起绣衣卫的厉喝!脚步声、拔刀声、弓弦声瞬间大作!
郑安知道事不可为!他猛地掷出一颗烟雾弹!
“嘭!” 烟雾弥漫!视线受阻!
“走——!” 郑安低吼一声,与同伴借着烟雾掩护,如同受惊的蝙蝠,向地牢入口急退!
然而,入口处也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留守的两名死士,正与闻讯赶来的绣衣卫缠斗在一起!
“杀出去——!” 郑安眼中凶光毕露,手中短刀挥舞,与同伴汇合,三人背靠背,如同困兽,向外猛冲!刀光剑影!血花飞溅!绣衣卫缇骑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但郑安三人皆是亡命之徒,武艺高强,一时间竟被他们冲开一条血路!
眼看就要冲出地牢入口!
“嗡——!” 一声沉闷的弓弦响!一支粗如儿臂的破甲重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入口上方居高临下射来!目标直指郑安!
郑安瞳孔骤缩!全力侧身闪避!
“噗嗤——!” 重弩箭擦着他的肋下射过!带走一大片皮肉!鲜血狂涌!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留下吧!”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绣衣卫指挥使萧寒!手持一张巨大的神臂弩,如同魔神般堵在入口!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绣衣缇骑!
郑安知道,今日绝无幸理!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咬碎了藏在后槽牙中的毒囊!同时,用尽最后力气,将一枚刻有“荥阳郑”徽记的铜牌,狠狠掷向萧寒!
“呃啊——!” 剧毒瞬间发作!郑安七窍流血,轰然倒地!另外两名死士也几乎同时服毒自尽!
地牢入口,一片狼藉。三名刺客伏诛,但张强被杀,阿提拉虽被保护未遭毒手,却也受了惊吓。绣衣卫亦有数人伤亡。
萧寒弯腰,捡起那枚染血的“荥阳郑”铜牌,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他走到郑安尸体旁,撕开其夜行衣,在其左肩胛骨处,赫然发现一个青色的狼头刺青——荥阳郑氏死士的标记!
“荥阳郑氏……好!好得很!” 萧寒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竟敢派人刺杀绣衣卫地牢!杀人灭口!狗急跳墙!看来……你们是怕了!”
他猛地转身,厉声下令:
“清理现场!厚葬殉职弟兄!”
“严加看管阿提拉!增派三倍守卫!再出差池!提头来见!”
“将刺客尸体!尤其是这枚铜牌!连同张强尸首!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传令!敦煌全城戒严!搜捕郑氏余党!凡有可疑者!一律锁拿——!!”
荥阳郑氏的刺杀行动,以失败告终!却留下了致命的铁证!将整个荥阳郑氏,彻底推向了深渊!
当郑氏死士的尸体、染血的“荥阳郑”铜牌以及张茂冰冷的头颅,连同萧寒的详细奏报,以八百里加急送至长安时,整个未央宫都为之震动!
靖难帝刘据看着那枚染血的铜牌和萧寒奏报中“荥阳郑氏死士狼头刺青”的描述,怒极反笑!
“好!好一个荥阳郑氏!好一个诗礼传家!好一个清流名门——!!”
“通敌叛国!走私军械!已是罪该万死!如今……竟敢派人刺杀绣衣卫地牢!杀人灭口——!!”
“猖狂!猖狂至极——!!”
“视朕!视国法!如无物——!!”
“传旨——!!”
“绣衣卫!羽林军!即刻包围荥阳郑氏祖宅、长安府邸!及其所有别院、田庄、商铺——!!”
“郑氏家主郑泰!及其所有直系、旁系族人!门客!管事!奴仆!一律锁拿——!!”
“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抄没郑氏所有家产!田亩!商铺!库藏!一丝一毫!不得遗漏——!!”
“彻查荥阳郑氏!在朝为官者!在军为将者!在地方为吏者!凡有牵连!无论官职大小!一律停职!锁拿!严审——!!”
“萧寒奏报!提及长安‘贵人’!给朕查!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藏头露尾的‘贵人’!给朕揪出来——!!”
“凡与荥阳郑氏!清河崔氏!渤海高氏!过往甚密之勋贵!宗室!朝臣!一律列入监控!严查其府邸!账目!往来人员——!!”
“兵部!工部!凡有可疑官员!一律停职!隔离审查——!!”
“着!大司马大将军赵充国!持尚方宝剑!亲赴荥阳!坐镇督办郑氏一案——!!”
“务必……查清所有罪证!揪出所有同党!尤其是……那个‘影子先生’和‘贵人’——!!”
*“凡有阻挠!无论何人!先斩后奏——!!”
“此案!朕要……郑氏一门!鸡犬不留——!!”
“此案!朕要……让天下人看看!通敌叛国!刺杀钦差!是何下场——!!”
圣旨如雷霆般下达!绣衣卫缇骑与羽林军铁甲洪流,瞬间淹没了荥阳郑氏在长安的府邸和荥阳的祖宅!
哭喊声、呵斥声、打砸声、锁链声响成一片!曾经显赫数百年的荥阳郑氏,一夜之间,大厦倾覆!
族人如猪狗般被锁拿,家产被抄没一空!消息传出,朝野震怖!关东豪强,人人自危!
大司马大将军赵充国,这位年富力强却杀气腾腾的老帅,手持尚方宝剑,亲率三千精锐羽林军,抵达荥阳!他坐镇府衙,如同定海神针,也如同索命阎罗!
赵充国亲自提审郑泰及其核心族人。绣衣卫的酷刑之下,郑泰起初还想顽抗,但看着儿子、孙子在面前受刑惨叫,这位老谋深算的家主,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情绪崩溃地郑泰供述道: “是……是长安……兵部侍郎……王……王显!他……他就是‘影子先生’背后的……‘贵人’之一!他……他负责在兵部……抹平陇西武库的亏空……安排……军械‘损耗’……他……他贪得无厌!要……要我们郑氏……每年……孝敬他……十万金!还……还要西域的宝石和……美女……”
“‘影子先生’……真名……不知道……他……他总是蒙面……声音……也伪装……但……但他右手……缺了……一根小指……是……是王显……介绍来的……说……说是……可靠……”
“与匈奴的交易……是……是王显牵的线……说……说匈奴左谷蠡王……急需军械……利润……极高……我们……我们利令智昏……就……就……”
“刺杀……是……是我……狗急跳墙……怕……怕张强和阿提拉……供出王显……牵连……牵连整个郑氏……就……就派了死士……”
郑泰的口供如同惊雷!赵充国立刻八百里加急密报长安!靖难帝刘据震怒!绣衣卫缇骑如狼似虎冲入兵部衙门!
在众目睽睽之下,锁拿了兵部侍郎王显!王显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连辩解都未及出口!
赵充国以郑泰口供为线索,顺藤摸瓜!在荥阳郑氏庞大的关系网中,又揪出了数名在地方为官、为将的郑氏子弟及其党羽!同时,对“影子先生”的追查也在加紧进行!
兵部侍郎王显被投入诏狱。这位素以“清廉干练”着称的兵部高官,在绣衣卫的刑具面前,很快便崩溃了。
“是……是郑泰……先……先找的我……说……说有笔大买卖……利润……极高……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就答应了……”
“‘影子先生’……真名……叫……叫谢七……曾是……陇西马匪……右手……确实缺了小指……心狠手辣……精通……易容伪装……是……是我……介绍给郑泰的……负责……负责关东到敦煌的……货物押运和……联络……”
“与丁零王的联络……是……是通过一个……在西域经商的……粟特人……叫……叫安禄山……他……他常驻疏勒……是……是丁零王的……代理人……”
“利润……我……我拿三成……郑氏拿四成……崔氏、高氏……各拿一成……剩下……一成……打点……沿途……关卡……”
朝中同党? 当被问及是否还有更高层的“贵人”时,王显眼神闪烁,最终咬牙道:“没……没有了……就……就我一个……是我……利欲熏心……”
王显的供述,看似交代了大部分罪行,但赵充国和萧寒都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在极力撇清与更高层的关系,甚至可能隐瞒了更关键的人物!
尤其是那句“打点沿途关卡”,涉及人员众多,绝非他一个兵部侍郎能完全摆平!
与此同时,对“影子先生”谢七的追捕也取得进展。绣衣卫根据王显提供的体貌特征和活动范围,撒下天罗地网!
终于,在洛阳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一个伪装成驼队管事、右手缺了小指的中年男子,被绣衣卫密探认出!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捕随即展开!
荥阳郑氏覆灭!兵部侍郎王显落马!“影子先生”谢七踪迹初现!然而,王显的避重就轻,预示着此案背后,可能还隐藏着更深的黑手!
长安的暗涌,并未平息!帝国的铁拳,将继续砸向这张盘根错节的罪恶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