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想了想，最后轻声说：“其他事都没影响，就最后一件影响了，他们说的那些话，这两晚真的让我睡不好，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污蔑我，为什么没有证据就跟着瞎起哄。”
江雪又气又笑，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扔给他。
“擦擦眼泪，有必要弄明白这个吗？你的数理化题目都搞懂了吗？想过这次全国竞赛为什么只拿了第三名，没拿第一名吗？”
“二姐……”江凛张了张嘴。
他不明白，刚才还为自己骄傲的姐姐，怎么突然像是在批评他。
全国第一难道很容易吗？他拿了第三名，校长都高兴坏了，可平时温柔的姐姐，却说出了这么刻薄又冰冷的话。
“没错，你还有这么多事没弄明白，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值得吗？你明知道他们是在无凭无据地散布谣言。”
“他们没有目标，才有大把时间耗在这种琐事上，难道你也没有目标吗？如果没有，现在就给自己定一个，二姐供你读书，不是让你跟同学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的。”
江凛觉得二姐的话有点不对：“可他们说的是我啊。”
江雪严肃地问他：“那他们为什么只说你，不说别人？你和李友民都参加了全国数学竞赛，为什么议论都集中在你身上，而不是李友民？老师表扬李友民了吗？校长对他是什么态度？”
“李友民没得名次，校长当然没提他。”
“所以啊，被同学针对不是巧合，是必然，你现在成了安城一中的尖子生，拿了全国数学竞赛第三名，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是校长眼里的榜样。”
“江凛，永远不要低估人性，也不要高估人性，荀子说人性本恶，从在京城莫名其妙卷入手表丢失案，到回学校被同学针对，你就没怀疑过原因吗？”
“谁会特意针对你？要么是你的优秀威胁到了别人，要么就是纯粹的嫉妒，如果你因为这些谣言影响了学习，那就是又掉进他们的圈套了。”
见懵懂的弟弟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江雪继续说道：“你在学校的首要目的是学习，我们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别人怎么想？”
“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实力才是硬道理，是能战胜一切歪门邪道的剑，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听到这句话，江凛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神从复杂变得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二姐，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江雪笑着问。
“我不该让那些谣言影响心态，也不该为了这种小事请假出来散心，我怀疑谣言是李友民传出来的，可我连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的勇气都没有。”
“我以前一直把他当朋友，现在才明白，根本没必要问，不是嫉妒，还能是什么？就让他嫉妒去吧。”
“我要更努力学习，让他连我的背影都赶不上，那些跟着传谣言的人，连事情真相都没见过，这种人的看法，根本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江雪点了点头，她这弟弟虽然单纯，却听话，还能救得回来。
“虽然你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但来跟我说这件事，是做对了，以后有事多跟二姐说，别自己憋在心里。”江凛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次他是真的想通了，来之前那些混乱的思绪，全都烟消云散。
看着二姐，他心里满是敬佩。
二姐怎么什么事都看得这么透彻？难怪她能做生意赚钱。
跟二姐比起来，自己的脑子简直像块木头，轻易就被带偏，还稀里糊涂地掉进别人的坑。
看来以后遇到问题，得多跟二姐商量。
不过……
“二姐，你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不是人性本善吗？”
江雪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那你觉得，人性是善还是恶？”又来了。
江凛发现，每次二姐问他这种直击人心的问题，都会颠覆他以往的认知。
但这次，他不知道二姐会从哪个角度说服他，说不定还会推翻古人的说法。
他反倒有些期待了。
“应该……大部分是善吧？”他试探着说。
江雪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这本身就是个无解的悖论。
她直接继续说道：“动物的本能是利己，而利己就难免会损害他人，在绝境中，人本身的恶更容易暴露出来，人作为高等生物，只是通过严格的社会教化，才压制住了恶念。”
“可一旦个人利益受到威胁或损害，天生的恶就会压制后天培养的善，人性本恶，教育引导人向善，而法律，不过是底线而已。”
陈颈生从外面走进来，刚好听到小女人这番话，接话道：“人性本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
意思是人的本性是恶的，善良的行为是人为的，现在人的本性，生来就有贪图私利之心，顺着这种本性，所以争夺就产生而谦让就消失了。
江雪微微挑眉：“你也知道这个？”
“嗯，荀子《性恶》篇里的话。”他转头看向江凛，补充道，“你姐不是要让你把人都往坏处想，是让你心里存点防备，别把身边人带来的恶意太当回事。”
“我知道了，姐夫。”陈颈生最近跟江凛相处得多了，也明白为什么妻子对江家其他人避之不及，却唯独对这个弟弟全心全意。
这孩子性子直，懂得感恩，跟江家那些人确实不一样。
“既然来了，就多陪你姐一会儿，我去上班了。”
“好，姐夫路上小心。”
陈颈生走后，江凛彻底恢复了精神，跟之前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判若两人，还跟江雪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尤其是聊到他在京城的经历。
那时候手表的事还没闹大，他坚信自己没拿，也没多想，所以在京城的那两天，心情其实很不错。
“二姐，我以后想考北京大学。他们说那是所有学生都想上的大学，我也想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只要努力过，就算没考上，也不会后悔。”
“嗯，二姐说得对。”江凛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去了，我是请假过来的，今天还有前几天都落了不少课，得回去补补。”
跟二姐聊过之后，江凛觉得自己前几天简直太傻了。
别人说什么重要吗？他没拿老师的手表，事实就摆在那儿，可他自己先慌了。
要是早来找二姐，哪怕打个电话也好啊。
江雪叫住他：“等等，我让人送你回去。”
她想了想，给贾梁打了个电话。
贾梁到了之后，江雪把之前给江凛买手表的发票递给了他。
这手表是在人民商场买的，发票都是正规票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