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阳稳住身形，第一时间放出小尸王作为防范。
粘稠的东西不过眨眼的瞬间就被‘天先生’驱散。
他们站在一片“土地”上，但脚下并非岩石或泥沙。
而是一种赤红色的，仿佛仍在微微搏动的菌毯状物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与腐败混合的怪异气味。
不需要呼吸面罩，这里的空气能够让人生存。
使用避水术进入海下的两个队员视线相交，环境比预想中的要好。
那些应急的符纸、法器此刻都用不上。
这片区域有些冷，很奇怪的干冷。
可比起‘空无’之外的南海海域，温度却要高了好几度。
李青阳在小白的帮助下，脱了潜水头罩。
他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如果这能被称为天空的话。
他们的头顶上方也是一种压抑的暗红色。
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扭曲的、如血管般蠕动的光带在缓缓流淌。
“嘶，这真是异度空间，确定不是某种东西的体内吗？”
李青阳的话让其余几人脸色一变。
脚踩红色地面，头顶红色天空，还真有些像某种妖兽的体内。
身穿黑色衣服的‘天先生’轻笑一声：“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身体再庞大，哪怕是鲲鹏降世，也做不到在体内生成一方空间，让夔牛随意的出入。
听到天先生说话，李青阳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不可避免的提了起来。
他们已经进入了海下空间。
可他没有在这个空间连接点处，感应到玄天观的印记。
师父在海下岩石上留了印记，自己却没有进来吗？
是地面这些赤红色的东西无法留下印记？
不急，急也没用。
李青阳悄悄吐出一口气。
这才刚刚进入空间，或许师父有师父的想法。
既然进来了，就一定能弄清楚师父有没有在空间内。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耸立着一些巨大的黑影，像是某种城市建筑废墟，又像是巨大生物的嶙峋骸骨。
但李青阳知道，这寂静是假的。
悬浮在他身边的小尸王，此刻玄袍鼓动，他在戒备某种‘恶意’。
“天先生，你感觉到了没有？”李青阳低声询问。
貔貅“嗯”了一声：“又一个…新的‘囚笼’。”
与他和饕餮待得那个空间不同。
这里更……“鲜活”，生活在这个空间内的上古种群也更多。
但那种核心的异世感如出一辙。
天先生在回答了李青阳问题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笑。
灵气消失，天灾降临的时候，他和饕餮生存的那个空间里，也被圈进了许多上古族群。
可架不住有个随时在吃的饕餮存在。
也或许是因为他和饕餮打了无数的架。
那个之后由他掌控的空间里，最终没能留下任何种群。
‘打架’不是饕餮拼尽全力离开空间的原因。
寻找食物，才是饕餮离开空间的首要原因。
其他的空间，自然与他们那个空间不一样。
小白飞快的看了‘天先生’一眼。
不明白天先生为什么会发出笑声。
这个空间有什么让天先生感到好笑的东西存在吗？
其他队友，没有如李青阳和小白这般关注天先生。
在他们的眼中，天先生不过是一个术法高深的玄门高手而已。
来自海市的队员，启动了手臂上的记录仪。
哪怕进入了新的空间，这个东西还能工作。
他必须收集空间里的信息，至少能为保护局了解这些异度空间提供便利。
严焱小心翼翼的向前迈出一步，脚下的菌毯发出轻微的黏腻声。
就在这时。
一点幽绿色的光芒在远处亮了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如同黑暗中睁开的无数眼睛。
一直默默跟在小队成员身后的女人突然越过了同伴，对着亮点处猛地挥出一刀。
她手中高周波刃的能量弧光横向扫出。
前方那些绿色光芒，都在弧光的攻击范围内。
然而，刀光一挥出，就受到了干扰。
先是在半空中软绵绵的闪烁了几下，之后发出了细微的、如同哭泣般的嗡鸣。
能量弧光崩散，没能劈中那些绿色光芒。
女人握紧了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深深吸了一口这异世界甜腻而危险的空气，眼神变得越发锐利。
“那些小绿点究竟是什么？”
小白轻嗤了一声：“你连它们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敢贸然动手？”
倒是一同进来的苏·大胖鱼轻‘咦’了一声，给了女人明确的答案：“薄鱼！是薄鱼。”
天先生点头：“嗯，一种小玩意而已。”
原本生活在水下幽暗处的鱼类。
此时是善于隐蔽，并且利用天灾作为掩护的信使。
异常的天象与薄鱼带来的天灾，吸引了人们全部注意力。
很少有人知道薄鱼具备“信使”的能力。
李青阳‘啧’道：“天先生，你觉得它们会给谁报信呢？”
别人记不得薄鱼信使的身份，李青阳确实记得的。
挥刀的女人嘴角一扬：“报信吗？杀光它们，信不就传不出去了。”
貔貅斜眼看了女人一眼。
他不喜欢这些对着上古族群喊打喊杀的人类。
可人类比上古族群聪明许多。
善于伪装的人类，在暴露真实内心想法之前，都柔弱的像只小白兔。
李青阳和严焱也抽了一口冷气。
没有人知道，这个来自京市的女人，竟是如此暴躁的性格。
看不出来啊。
李青阳之前也没有看出来，安静的女人摇身一变就成了霸王龙。
女人显然没有等同伴赞同的想法，紧接着挥出了第二刀，第三刀，一刀比一刀急。
那些幽绿色的光芒闪烁着彻底消失了。
刀锋掠过之处，竟没能触碰到一条薄鱼。
倒是赤红色的菌毯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干裂、坚硬的暗色土地。
伪装的寒冷气温骤升，空气变得灼热起来。
那股甜腻腐败的气味中，混入了一种新的，令人喉咙发紧干燥感。
严焱低声说道：“《东山经》里有关于薄鱼的记载，见则天下大旱。此时这里倒是有了薄鱼最鲜明的特征。”
寒冷与菌毯，或许都只是为了隐藏薄鱼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