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还亮着，第七颗晶核被封在特制隔离舱里，表面那道细线在显微镜下泛着冷光。
甄尧学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指令，重新跑了一遍信号溯源模型。
“不是运输问题。”他低声说，“这信号有回弹轨迹，像是从外部打进去的。”
赵宇站在控制台另一侧，正翻看中转站的监控日志。“三十七个停靠点，没一个拍到可疑人员。要是真有人动手，要么是隐形类异能，要么……就是设备出厂前就被动了手脚。”
王昊坐在操作台边，手里捏着一颗备用晶核来回滚动。“咱们现在连谁送的货都不敢信了？”
江萌缩在角落的小凳上，怀里抱着标签核查表，眼睛一直盯着那颗被隔离的晶核。
她忽然开口：“我记得有个叫秦歌的……是不是说过，他能听出东西有没有［毛病］？”
甄尧学抬眼看了她一下。
“你是说那个弹吉他的？”赵宇皱眉，“我们又不认识他，临时叫人进来碰核心数据？万一他是混沌派来的感知型探子呢？”
“但他不在国能局备案名单里。”王昊插嘴，“我查过，伯克利交换生，声波类异能，档案备注写着非战斗用途，慎用！。”
甄尧学沉默两秒，走到通讯终端前，调出国能局公开联络频道，输入一段加密代码。
“试试外围扫描。”他说，“不让他进核心区，只负责环境频段排查。如果真有隐藏信号源，他的异能应该能撞上。”
赵宇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甄尧学已经按下发送键，只能叹了口气：“行吧，但得加一道身份验证。别到时候人来了，吉他一弹，把咱们的防御频率全震出去。”
半小时后，燕大东门街角。
傍晚的风卷着落叶贴地打转，路边摊刚收摊，油锅味混着凉意飘在空气里。
秦歌背着一把改装电吉他，穿着破洞牛仔裤和铆钉外套，蓝发扎成小辫垂在肩上。
他靠在一根老旧路灯杆旁，调试着肩带上的微型共振接收器。
耳机里传来甄尧学的声音：“只做被动探测，发现异常立刻撤离，不要硬碰。”
“收到。”秦歌轻声回应，摘下耳机塞进兜里。
他没开扩音器，只是轻轻拨动琴弦，一段低频旋律缓缓流出，像夜风掠过空巷。
这是他的探测模式，用最基础的声波震荡去试探周围能量场是否稳定。
前几次扫频都没问题。街区的能量背景值正常，没有异能残留，也没有高频监听设备的嗡鸣。
直到他换了一段节奏。
琴弦刚震动到第三拍，右手食指突然一麻，像是被电流刺了一下。
紧接着，整把吉他的共鸣箱开始轻微震颤，不是来自他的演奏，而是外部回馈。
“有东西在学我。”他眯起眼，立刻切换成被动感知模式，闭上双眼，耳朵捕捉空气中每一丝频率波动。
那股回馈很隐蔽，藏在城市底噪里，但确实存在，每隔几秒，就会有一阵极其微弱的同频反射，像是某个装置在模仿他的声波，并悄悄记录。
他慢慢睁开眼，目光顺着路灯杆往上移。
接线盒背面，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薄片贴在金属壳体上，颜色和材质都跟周围锈迹融为一体。
要不是刚才的共振反馈，根本看不出那是人工装置。
“找到了。”他低声说。
这种东西他见过一次，在伯克利实验室的反侦察课上。混沌组织的“蜂巢眼”，专用于捕捉觉醒者异能波动，能根据能量特征反向推演使用习惯，甚至预测行动模式。
他没急着动手，而是退后两步，重新调整吉他输出参数。这次他拉出一段高频锯齿波，精准锁定那枚装置的核心频率。
“让你听听什么叫真正的噪音。”
指尖一压，音浪炸出。
黑片瞬间冒烟，外壳崩裂，一小撮焦糊的电路碎片掉在地上。
秦歌蹲下身，用两张绝缘纸包住残骸，收进随身袋。他没直接回实验室，而是拐进旁边三条街，一边走一边用不同旋律测试周边声波环境。
第一次，他在便利店门口弹了个短音阶，无反应。
第二次，路过公交站时释放一段脉冲波，马路对面的广告牌背后传来毫秒级延迟回响。
第三次，他在岔路口停下，对着一棵行道树弹了半句旋律，树干侧面的装饰板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止一个。”他咬牙，“这片至少埋了十几个。”
他掏出通讯器，接入加密频道：“我在东街清掉一个蜂巢眼，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但这地方已经被盯死了，建议所有人暂停外出行动。”
实验室的门打开时，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入口。
秦歌走进来，顺手把吉他靠墙放好，然后将那块烧焦的残骸放在分析台上。
“混沌的眼线。”他说，“贴在路灯、广告牌、配电箱上，肉眼看不出来，但会吸收异能波动回传数据。”
王昊凑过去看了一眼，猛地后退一步：“我去！昨天我还顺手收了个奇怪的空盒子，还以为是谁乱扔垃圾！”
“那是伪装壳。”秦歌点头，“它们每次传输数据后会自动排出外壳，看起来就像普通废弃物。”
赵宇立刻调出街区地图，接过残骸拍照比对型号。“快！标记发现位置，再推算覆盖范围。”
甄尧学拿起放大镜检查残骸内部结构，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普通监听器。它能识别异能类型，还能记录使用频率和强度……我们的防御部署，可能已经被他们摸清了。”
“那现在怎么办？”江萌小声问，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核查表。
“先切断所有无线信号源。”甄尧学直起身，“从现在起，非必要不用远程通讯，控制系统全部转为物理线路操作。”
“还得清一遍外围。”秦歌补充，“这些设备怕强共振，我可以带着吉他绕几圈，把剩下的震出来。”
“不行。”李建军这时从门口走进来，手里还提着工具箱，“你一弹琴就是活靶子。万一他们已经在附近设了埋伏，你刚启动异能，人就暴露了。”
“那也不能干等着。”王昊抓了抓头发，“要不我绕路去街上，用收纳袋悄悄收一批？”
“你更危险。”赵宇摇头，“你异能启动时会有空间波动，那种蜂巢眼专门抓这个。”
甄尧学盯着地图上那一圈红点，忽然说：“我们换个思路。”
他转身走向白板，拿起记号笔画出三个区域。
“第一，已确认存在侦查器的街区，由秦歌远程扫频定位，但不主动摧毁；
第二，实验室周边五百米划为禁能区，任何人进出必须登记异能使用记录；
第三，所有防御调度改用预设暗号传递，不再依赖实时通讯。”
“可这样太被动了。”秦歌皱眉，“他们还在看着我们。”
“我知道。”甄尧学眼神沉下来，“所以我们要给他们看点想看的东西。”
“什么意思？”
“演一场戏。”他说，“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按原计划布防，实际上……把真正的防线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赵宇反应过来：“你是说，用假信息喂给他们？”
“对。”甄尧学点头，“比如，让王昊公开测试几个假的晶核投放点，赵宇故意在系统里留下错误能耗数据，秦歌找个机会弹出一段干扰旋律。
让他们相信，我们的弱点在东区。”
“然后我们真正守的地方……”王昊咧嘴一笑，“是他们觉得最安全的西通道？”
甄尧学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们会以为我们不敢把主力放那边，因为太显眼。可越是这样，越安全。”
李建军摸了摸保温杯的盖子，低声道：“我可以在西区提前架好平衡场，但不开启，等他们真动手再突然激活。”
“那就这么定。”甄尧学拿起笔，在地图西区画了个圈，“真正的主防线，移到地下三层b通道。那里原本是废弃管道，但现在……是最合适的位置。”
秦歌看着那张被重新标注的地图，忽然问：“需要我什么时候开始表演？”
“明天中午。”甄尧学说，“你去东门街口弹琴，随便来首摇滚，最好引点路人围观。让他们看得清楚一点。”
“没问题。”秦歌耸肩，“正好我新写了首曲子，叫《我骗了所有人》。”
王昊笑出声：“这名字绝了。”
赵宇却还在盯着地图，手指点了点东南角：“但如果他们不止盯着东街呢？万一其他区域也有这类设备，我们演戏的时候，反而把自己卖了？”
甄尧学没说话，而是转向秦歌：“你刚才说，这东西怕强共振？”
“怕。”秦歌点头，“尤其是特定频率的持续震荡，能直接烧毁核心芯片。”
“那就做个清扫程序。”甄尧学走到终端前，快速敲击键盘，“我写一段声波序列，你把它录进吉他里，下次扫街时批量释放。不用逐个找，直接开大清场。”
“这个可以，我早就幻想自己是高渐离了，”秦歌走过去看他操作，“但功率得控制，不然整片街区的电子设备都得瘫痪。”
“那就分段释放。”甄尧学调出时间轴，“每十五分钟一次，每次覆盖五十米半径，像扫地一样推进。”
江萌一直听着，这时小声说：“要不要……我也去外面帮忙？我可以看着有没有人捡奇怪的碎片。”
“不行。”甄尧学立刻拒绝，“你现在是最安全的信息核查员，不能冒险。”
她低下头，没再说话。
秦歌看了她一眼，忽然说：“其实她可以不去街上。只要我把每次清扫的反馈数据传回来，她可以在里面核对有没有漏网之鱼。”
甄尧学想了想，点头：“行。江萌，你负责接收秦歌传回的清理记录，对照地图标记已清除点，发现异常立刻上报。”
她抬起头，用力点头：“我会看得很仔细。”
会议重新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脑子里过自己的任务。
秦歌活动了下手腕，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那我先回去准备吉他程序。”他说，“明天中午，准时开大。”
他拿起靠在墙边的电吉他，手指轻轻拂过琴弦。
一声短促的高音响起，在房间里荡出一圈细微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