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随口编了几句,说书院后山的湖里有通灵的金鳞鱼,若能亲手捉到一条养在书房,保管过目不忘、科举连中三元——他竟真信了!这两天一下学就眼巴巴望着后山方向,简直快把我当成活神仙了……”
苏奕晴笑看着儿子手舞足蹈,待他说到尽兴才让他回屋休息。
随即她脸色一变,看向夏荷,“夏荷,你说,这国公府里,下一个死的是谁?”
夏荷神色收敛,也严肃了几分,“主子,您疑心府里还有人要害您和大公子?”
苏奕晴微微点头,“让暗卫们多留心。”
“是。”夏荷不敢掉以轻心,“暗卫们来报,自国公爷回府后,府里也多了几个暗卫。”
“你们也小心着些。”
“是。”
苏奕晴想了想,又把八年前自己被寻回伯府,国公爷坚持要娶自己过门之事或存蹊跷,让暗卫们暗中去查。
夏荷也领命应下,随即再次摩拳擦掌,“主子,这府里若有下一个人要出手害您和大公子,不如让奴婢或暗卫出手——”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奕晴还是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莫要脏了你们的手。”
夏荷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嘀咕,“主子,其实……我们都是暗处行事惯了的,并不怕脏手什么的。”
苏奕晴:……
你们这是想杀人想疯了?
……
但不用等到玉瑾这边的危险,先有一个人冲到静云轩来了。
他就是段氏的四子言墨承。
他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先前听闻府里出事了,二哥出事了,也不过是休沐日才会回府来看看,寒喧几句。
但这一次段氏接连晕了好几次,听闻先前还有些疯癫,现在疯症虽然好些了,但身子已然大大受损。
何况父亲也回来了,所以他一放休沐,就赶紧回来了。
他先去了荣安堂看望母亲段氏,一见母亲那副模样,他就心如刀绞,连连问,“母亲,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段氏见小儿子言墨承扑到床边,枯瘦的手猛地攥住他的衣袖,原本黯淡的眼睛里迸出几分光亮:“承儿……你可算回来了……娘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言墨承握着母亲冰凉的手,鼻尖一酸:“娘您别乱说,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您好好养病,定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段氏突然冷笑一声,眼底翻涌起怨毒,“娘这身子,是好不了了!都是那个苏氏害的!若不是她那本破医药手札,茉茉怎会知道甘草能害人?茉茉也是被她骗了,才会糊涂地给娘服了过多的甘草啊!”
她这几日也是想明白了,当日段茉茉让婆子去静云轩偷手札的事她是知道的,段茉茉也高兴地说手札上记载着甘草有助于止咳顺气,这才时常煮给她服用。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苏氏就是个毒妇!你二哥都几乎快被她气死了!”
言墨承本就没什么心眼,被母亲这番颠倒黑白的话一激,顿时气血上涌,眼里冒火:“娘您放心!儿子这就去找那个苏奕晴算账!让她给您赔罪!”
说罢,他猛地站起身,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整理,就怒气冲冲地往静云轩跑。
静云轩里,苏奕晴正在挑拣着手上的帖子,长公主府又给她下帖了。
她很是纠结要不要云。
听闻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她抬头,就听见言墨承的怒吼声:“苏氏!你这个毒妇!我娘被你害成这样,表姐被你害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悠闲度日?快跟我去给我娘赔罪!”
苏奕晴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被夏荷拦在门外的言墨承,“原来是四弟啊,你这般对二嫂无礼,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还有,段茉茉给婆母下毒,欲给全府人下砒霜,那可是人证物证俱全的。你却说是我害了她们,你可有证据?”
很好,这府里是个人都能喊她“苏氏”?
言墨承推了推夏荷的手臂,发现居然纹丝不动,恼怒道,“就是你!是你故意给表姐医药手札,才误导她给母亲吃甘草的!”
苏奕晴恍然大悟,“原来我那本丢了的医药手札,是被她派人偷去了啊?四弟,你是不是眼瞎?甘草是一味寻常药材,哪个大夫手里不用甘草来治病?是我让段茉茉给婆母每日大量进补的?她手里的醉心散和砒霜是怎么来的?这些明摆着的剧毒来源你不查,反倒怀疑起一个丢失了医药手札的寻常大夫用的寻常药材才会致命?”
言墨承这才觉得,自己是冲动了,噎了一噎,又强词夺理道,“可……可母亲没有被醉心散和砒霜所害,她眼下的病症,都是甘草引起的!”
“哦,那婆母还真是福大命大了呢。”苏奕晴嘲讽道,“吃了两个月的甘草,居然还没死,实在是太幸运了!”
言墨承又噎住。
若不是段茉茉刻意为之,母亲又怎么会大量久服甘草?
苏奕晴这时淡淡瞥了夏荷一眼,“四爷对二嫂无礼,是该给些教训了,你们看着办吧。”
夏荷立马心领神会,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对着空气比了个手势。
没等言墨承再说什么,就从门外窜出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
言墨承还想挣扎,嘴里嚷嚷着“你们是谁?放开我!我要找苏氏算账!”
可黑衣人力气大得惊人,直接把他像拎小鸡似的拖了出去。
两人把言墨承拖到府里僻静的暗巷,其中一个黑衣人活动了一下手腕,笑着说:“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这小子来得正好,就当也给他松松骨。”
另一个也附和:“轻点揍,别弄出人命,主子说了不让脏手,咱们就给他留口气,让他记个教训就行。”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暗巷里时不时传来“哎哟”“我的腰”“别打脸啊”的惨叫声。
等揍得差不多了,两个黑衣人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地上鼻青脸肿、儒衫皱成腌菜的言墨承,满意地点点头:“成了,这力道刚好,既让他疼得忘不了,又看不出是被人揍的——顶多算他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的。”
两人转身回静云轩复命,夏荷凑上去小声问:“怎么样?没出岔子吧?”
其中一个黑衣人憋笑:“放心,那小子现在估计连站都站不起来,下次再敢来主子面前撒野,咱们再给他‘松松骨’。”
夏荷严肃地点点头,眼神里却透出一股羡慕。
哎,她也好久没有松松筋骨了……
瞧见她眼里的渴望的苏奕晴:……
合着自己还要再创造些这样的机会?
……
这边,两个小厮费劲地把言墨承抬回他的卧房,刚一放到床上,就被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吓了一跳——原本白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儒衫下摆被扯得稀烂,露出的小腿上也有好几块淤青。
“四公子,您这是咋弄的啊?”小厮战战兢兢地问,手都不敢碰他的胳膊,看着像是摔的,但这摔得似乎也太严重了些。
言墨承疼得倒抽冷气,一想起自己被黑衣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又气又恼:“别问了!快去……快去禀报父亲!就说苏奕晴派人打我!让他为我做主!”
小厮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国公爷院子跑。
此时荣安堂里,言国公正对着桌上的世孙请封折子出神,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怎么让苏奕晴松口接掌中馈。
听见小厮气喘吁吁的禀报,他猛地抬头,脸色一沉:“你说什么?承儿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