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影的脚步声在祠堂外碎成一片,我听见青砖被凿开的脆响,混着瓦砾滚落的沙沙声。
春桃攥着我的袖口,指节发白:姑娘,西厢房夹墙的砖缝里常年塞着艾草,原是防鼠的......她声音发颤,像被风吹乱的琴弦。
别怕。我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帕子传过去。
系统金纹在眼底流转,【察言观色】自动过滤掉她声音里的慌乱,只余下最底层的期待——和我一样,她盼着这把火盆里烧的,能烧穿所有谎言。
姑娘。玄影的声音突然撞进祠堂,带着青砖的凉意。
他半跪在我面前,掌心托着个巴掌大的青铜小炉,炉身斑驳的绿锈里沾着黑灰,夹墙第三块砖下掏出来的,炉底积灰没清过。
我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炉壁,【反溯·通幽】便自动启动。
碳化的纸屑在虚空中浮起,像被风卷起的黑蝶——玄影早备了细筛,正用竹片轻轻拨着炉灰。
当第一片指甲盖大的残纸落在他摊开的丝帕上时,我听见王氏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这不可能......她蜷缩在蒲团上,黑血还在顺着嘴角往下淌,那火盆我埋了三年......
三年前的雪水渗不进夹墙,你埋得再深,总该记得,我拈起那片残纸,墨迹虽淡,笔画却像刻进骨头里,账册副本藏于......老夫人妆匣夹层......请速转移时,烛火在你身后晃了三晃,对吧?
王氏的瞳孔骤缩。
系统反馈的执念如潮水涌来——狂喜是因为终于抓住谢氏的把柄,恐惧是怕老夫人过河拆桥,那丝隐秘的得意......我冷笑:你得意自己比老夫人多留了一手,以为烧了信就能当清白棋子?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溅在母亲的灵位上,把字染成暗红。
玄影已筛完所有炉灰,丝帕上的残纸拼出半行字,笔锋凌厉如王氏平时批账的模样。
春桃突然捂住嘴,肩膀直颤:这是......二夫人房里的朱砂墨,我给她研过三个月!
抬去正厅。我站起身,青铜小炉在玄影手里稳如磐石。
顾昭珩不知何时走到我身侧,指尖轻轻擦过我发间玉簪:我让人清了正厅,烛火都换了新的。他的声音很低,混着檀香钻进耳朵,像根定魂针。
正厅的烛火果然亮得晃眼。
我把火盆搁在案上,指尖按在炉底,【织语】之力顺着血脉涌出——这是系统新解锁的能力,能让残灰里的执念显形。
血丝从银针里渗出来,在空中扭成细蛇,接着地展开,绣出一行血字:王氏知情共谋,欲掩军械私运之事,遂与老夫人定计毒杀正妻。
王氏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发簪掉了一地:假的!
这是你用妖法变的!她的指甲抓向火盆,我反手扣住她手腕,【反溯】直入识海。
她的记忆碎片在我眼前炸开——冬夜的暖阁,她举着信往火盆里塞,嘴角翘得老高:老夫人要干净,我偏留个尾巴......
你说这是假的,我捏紧她的手腕,能摸到骨头硌着皮肤的疼,可你烧信时想的是留个把柄,将来好和老夫人谈条件
她的膝盖地砸在地上,指甲抠进青石板缝隙,血珠顺着指缝往外冒:我也不想......老夫人握着我娘家的地契,我阿爹欠了赌债,她派暗卫去催......我不做,全家都要死......
所以你就选了我母亲的命?我松开手,她像团烂泥瘫在地上。
顾昭珩的声音从廊下飘来:玄影,去老夫人院门口守着,只准进,不准出。玄影应了一声,靴底敲着青石板,脚步声渐渐远了。
春桃捧来个檀木匣,里面是荷花池底捞上来的账册,边角还沾着淤泥。
我一件件往外拿:周氏的供词、小满的密信、母亲染血的绣帕......【逻辑推理·升维】在脑海里展开,红线将所有碎片串成网——谢氏查军械亏空,王氏偷抄密报,老夫人下软心散,周氏改账册日期,白露给春桃下寒心莲......每根线都绷得笔直,没有半分错漏。
今日在场的,都是证人。我环视满堂仆从,他们缩着脖子,连粗气都不敢喘,若有谁替她们遮掩......我顿了顿,指尖划过王氏染血的帕子,不妨试试,能不能骗得过自己的良心。
暮色漫进正厅时,院外突然传来骚动。
小丫鬟小翠跌跌撞撞跑进来,发辫散了半边:姑娘!
老太太把佛堂的观音像砸了,说沈氏阴魂不散,还把香灰撒了满地......
我闭目感应,心网突然刺痛——老夫人头顶浮起刺目红光,系统提示音炸响:宿命级威胁:沈老夫人,因果值-999。旧誓之音同时在识海回荡:她床下第三块地砖,压着当年装软心散的瓷瓶。
顾昭珩。我睁眼看向廊下的人。
他转身时,月光正好落在他眉间,像点了颗朱砂,该收网了。
系统金纹在眼底凝聚成第五行,【血契·反溯·贯通】的提示刚闪过,便听见院外乌鸦啼叫,声音又哑又涩,像根生锈的针,扎破了这夜的平静。
老夫人院外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门扉紧闭,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诵经声,混着瓷器碎裂的脆响。
顾昭珩抬手,玄影带着暗卫从阴影里现出身形,腰间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摸了摸发间玉簪,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
当年她让我,可这一世,我要带着她的冤屈,敲开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