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的井绳还在风里晃,我却转身往暗牢方向走。
玄甲卫的火把在青石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我袖中那方染血的绣帕残片烫得厉害,母亲临终前掐进我腕骨的痛意顺着血脉往上窜——她定是要我此刻用这帕子,撕开青鸾阁最见不得光的那层皮。
暗牢铁门一声开,白露被按在刑凳上,发梢还沾着方才撞门框的血。
她抬眼看见我,突然笑出声:沈清棠,你以为审得出什么?
青鸾阁的规矩——
规矩?我打断她,指尖抚过帕子上半朵并蒂莲,你忘了这帕子是谁的。
她瞳孔骤缩。
我将帕子覆上她额头,系统金纹从掌心窜到腕间,第三行逻辑推理的纹路泛着灼光。
刹那间,她的眼珠开始不受控地转动,喉间发出机械的重复:每月初七,归雁楼换香料匣......柳扶风转交北地......回信藏在琴谱夹层......
我按住她的肩,谁让你传的信?
青鸾使......她的声音像被抽走了魂,他说要让沈家嫡女亲眼看着嫡庶相残的火......烧到金銮殿。
玄影的身影从暗角闪出来,朝我点头:属下这就去归雁楼。他腰间的玄铁剑嗡鸣一声,人已掠出牢门。
我盯着白露空洞的眼睛,终于明白母亲为何将这帕子缝进我里衣——那半朵并蒂莲是沈家嫡母的私绣,凡触过这绣纹的人,都会被种下识痕契。
当年母亲定是料到今日,用自己的血线织就了这张网。
子时三刻,玄影的玄色披风卷着夜露撞进密室。
他单膝跪地,掌心托着半本焦尾琴谱:属下在香料匣夹层找到这个。
琴谱展开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信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每一笔都像淬了毒:六大世家嫡庶相残,宗法崩坏之日,便是新秩序立基之时。
扶庶抑嫡不过虚言,动摇礼法方为根本。
落款处的残音稽首四个字,让我浑身血液都凉了。
带残音来。我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残音被押进来时,发间的药囊还散着苦艾味。
她扫了眼桌上的信,竟笑了:沈小姐,我等你问这句话,等了十年。她掀开左臂衣袖,一道暗红的灼伤爬满小臂,形如青鸾展翅,这是叛逃印记。
我故意让白露漏出马脚,就是要把这封信送到你手上。
我捏紧信笺:青鸾使到底要什么?
混沌。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他要林修远的疯癫撕开世家体面,要你活着见证所有你在乎的东西崩塌——包括顾昭珩的靖王府,包括大宁的皇权。
话音未落,我心渊突然剧震。
那道纠缠我数月的无名影竟凝出轮廓——是母亲!
她穿着月白褙子,发间插着那支我熟悉的点翠步摇,眼尾的泪痣还带着温度:阿棠,我不是幻象。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我发现青鸾阁的阴谋,故意将《毒经残卷》分藏七处,又以命为引,在残音心里种下良知引。
如今引线燃了,她会帮你。
残音突然跪下来,药囊里的药材撒了一地:夫人临终前给我的药,每服都掺着半粒醒魂丹。
这十年我替青鸾阁做事,可每次下毒前,都会想起夫人给我擦药的手......她从衣襟里摸出枚墨玉令,持此令可入北地冰窑,那里藏着所有被青鸾阁控制的傀儡名录
我接过玉令,指尖触到上面深浅不一的刻痕——是母亲的字迹。
系统突然发出轰鸣,九道金纹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我头顶凝聚成凤冠虚影。
耳中响起机械音:顶级谋士·心战统帅,觉醒倒计时:一个时辰。
阿棠。顾昭珩的手覆上我后颈,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领渗进来,北地冰窑是青鸾阁的老巢,你若进去......
我若不进去,我转身看他,看见晨光已经爬上他的眉峰,他们就要掀了大宁的棋盘。我将玉令贴在心口,系统的金纹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钻,昭珩,你说过要与我共赴危局。
他的指腹轻轻擦过我眼角:我从未食言。
晨光漫进窗户时,春桃的尖叫突然刺破晨雾。
我和顾昭珩对视一眼,冲出门去。
暖阁里,春桃烧得满脸通红,额角的汗把枕巾都浸透了。
她攥着我的衣袖,嘴唇翕动着发出含糊的呢喃:井......井底......姐姐......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系统的金纹在我眼底闪过,我突然想起昨夜后园那口井——井绳的声里,藏着的怕不只是母亲的帕子,还有更紧要的秘密。
去请太医院的刘院正。顾昭珩已经在吩咐暗卫,再派两个人守着后园井。
春桃的呢喃还在继续,声音却越来越弱:姐姐......别怕......
我握紧她的手,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青鸾归墟的轮廓在系统心网里越来越清晰,而我知道,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