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的夜晚,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晚风拂过玫瑰丛的沙沙细响,和远处隐约的虫鸣。月华如水,倾泻在静谧的花园里,为盛放的玫瑰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
龙墨寒双手插在裤袋里,看似悠闲地踱步在鹅卵石小径上,实则心跳如擂鼓。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小巧的、丝绒质感的方盒,里面装着一枚造型极其简洁、却镶嵌着一颗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深邃蓝宝石的胸针。这不是cFSI珠宝工坊的作品,而是他动用了极其隐秘的关系,从一位隐退的、曾为旧王室服务的老匠人那里求来的,据说材质是一种罕见的、具有微弱能量稳定特性的陨石晶体。他找的借口是“需要一件能安抚特殊能量场的饰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为谁而求。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玫瑰园深处,那个独立的、被改造成江婉婷私人分析站兼休息室的玻璃花房。那里还亮着柔和的灯光,像暗夜中一颗安静的星辰。自从上次他冲动地塞给她那支玫瑰后,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氛围似乎更明显了。工作依旧高效配合,但独处时,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她不再像刺猬一样立刻竖起全身的刺,但那份小心翼翼的疏离感,依旧存在。
花房之内:理性的裂痕
花房内,江婉婷并没有在分析数据。她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能量流模型,但她的目光却有些失焦,落在窗台上那支被精心插在水晶瓶中的淡紫色玫瑰上。花瓣在灯光下呈现出柔和的质感,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几天过去了,这支玫瑰依旧娇艳。她记得他递过来时,指尖那灼热的温度,和自己当时莫名加速的心跳。体内那股“熔芯”能量,在那瞬间似乎异常平静,甚至……有一丝暖意流过?这让她感到困惑,甚至有一丝恐慌。霍夫曼博士的最新抑制剂效果显着,但龙墨寒的靠近,似乎能带来一种药物无法企及的、更深层次的安抚。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是另一种形式的“不稳定”吗?
她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玫瑰的花瓣,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理智告诉她,沉溺于这种不可控的情感波动是危险的,尤其是在“基石”威胁未除、自身力量尚未完全掌控的当下。但心底某个被冰封已久的角落,却贪恋着那份笨拙却真实的温暖。她想起他一次次不顾危险的维护,想起他在实验室外惊慌失措的脸,想起他故作强硬却掩不住关心的命令……这些画面,像小小的火苗,不断试图融化她筑起的心墙。
月下的交锋:直球与闪避
“咳。” 一声轻咳在花房门口响起。
江婉婷猛地回神,瞬间恢复了平时的清冷表情,转头看向门口。龙墨寒斜倚在门框上,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脸上带着一丝看似随意、眼底却藏着紧张的笑容。
“还没休息?霍夫曼不是让你多睡觉吗?” 他走进来,语气尽量自然。
“有些数据需要复核。” 江婉婷垂下眼帘,将注意力放回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掩饰瞬间的慌乱。
龙墨寒走到她身边,没有靠太近,目光扫过屏幕,又落到那支玫瑰上,嘴角微扬:“花还开着,挺好。”
“嗯。” 江婉婷低低应了一声,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
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键盘的轻响和彼此的呼吸声。
龙墨寒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丝绒方盒,没有递过去,只是握在手里,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婉婷,” 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有样东西……想给你。”
江婉婷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了。她抬起头,看向他手中的盒子,又看向他异常认真的眼睛,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想后退,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
“龙总,如果是工作相关的……” 她试图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搪塞。
“跟工作没关系!” 龙墨寒打断她,向前迈了一小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是我想给你的。听说……这种石头对稳定能量场有点用。你戴着,或许……能舒服点。” 他语速有点快,带着不容拒绝的急切,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江婉婷看着他那双此刻毫无掩饰、写满了紧张和期待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理智的拒绝词句都卡在了喉咙里。她能看到他额角细微的汗珠,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紧张气息。这和他平时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干涩。
“你先别急着拒绝!” 龙墨寒像是怕听到不想听的话,急急地又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看着你难受,我心里堵得慌!这石头你要是不喜欢,扔了也行!但……但我得给你!” 他几乎是有些蛮横地将盒子塞进了她微凉的手里,然后像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别开脸,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江婉婷握着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小盒子,感觉像握着一块烙铁。冰凉的丝绒面料,却烫得她手心发颤。她能感受到盒子里那枚胸针的重量,和他话语里那份滚烫的、毫无技巧可言、却沉重无比的心意。
理性在尖叫,警告她接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意味着将自己置于更不可控的情感漩涡中。但看着眼前这个明明紧张得要命、却强装镇定的男人,看着他别过脸去却红透的耳根,一股巨大的、陌生的酸涩和暖流,猛地冲垮了她苦苦维持的堤坝。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体内的“熔芯”能量前所未有地温顺平和,甚至……泛起一丝欢欣的涟漪。
龙墨寒等了几秒,没听到回应,偷偷转回脸,看到她低着头、肩膀微颤的样子,心里顿时一沉,涌上巨大的失落和懊恼。果然……还是太急了吗?他是不是又搞砸了?
“对、对不起……我……” 他语无伦次地想道歉,想收回那个盒子。
就在这时,江婉婷却猛地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却没有任何泪水。她直视着龙墨寒,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龙墨寒愣住了。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那双仿佛要看进他灵魂深处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花言巧语都消失了,只剩下最原始、最直白的答案,脱口而出:
“因为是你啊!”
他向前一步,几乎要碰到她,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沙哑和坚定:“江婉婷,你听好了!我龙墨寒这辈子,混蛋过,也风光过,但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是,一开始可能是因为熙辰哥的托付,因为你是‘熔芯’,是重要的战力!但现在不是了!”
“我现在看到你不好好吃饭会生气,看到你熬夜会心疼,看到你一个人硬撑就想把你拽回来!我管不住我自己!我就是想对你好,想让你好好的,想……想站在你身边!没那么多为什么,就因为你是江婉婷!”
这番毫无修饰、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告白,像一颗巨石投入江婉婷死寂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那坚固的心防,终于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丝绒盒子,指尖微微用力,将它紧紧握住。然后,她做了一个让龙墨寒心跳骤停的动作——她缓缓地,将那个盒子,贴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谢谢”。
但这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龙墨寒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月光下,花房中,两人相对无言。一个紧张得如同等待审判,一个内心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动荡。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馥郁香气,还有一种名为“情愫”的、甜蜜而颤栗的分子在无声碰撞。
许久,江婉婷才极轻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得仿佛耳语:
“东西……我收了。你……可以走了。”
龙墨寒如蒙大赦,不,是欣喜若狂!他差点想跳起来,但强行忍住,只是咧开一个傻乎乎的巨大笑容,连连点头:“好!好!我走!你……你早点休息!”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晕乎乎地转身离开了花房,走到门口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却毫不在意,背影都透着藏不住的雀跃。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江婉婷缓缓松开紧握盒子的手,低头看着那枚在月光下流淌着幽蓝光晕的胸针,嘴角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体内,“熔芯”的能量,温暖而平静,如同沐浴在春日暖阳下。
窗外,月华皎洁,星河璀璨。静园的夜,似乎因为这一点星火的点燃,而变得有些不同了。
(第25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