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抬起头,苦着脸说:“嗯……就是历史,三国那段,年份太多了,老是记混。赤壁之战、曹丕称帝、刘备称帝……顺序和年份总对不上号。”
伍六一挠了挠头,他学习基础不如成才和许三多扎实,但在记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比如拳谱套路、招式口诀方面,却自有一套野路子。他想了想,说道:“我记拳谱的时候,要是套路太长太复杂,就自己编个顺口溜,或者把动作跟身边熟悉的东西联系起来。要不……你也试试?”
许三多眼睛猛地一亮,像是黑暗中看到了一盏灯。他连忙试着用这个方法:“208年……赤壁之战…………220年,曹丕废了汉献帝,自己当皇帝,建立魏国……221年,刘备在成都接着称帝,建立蜀汉……” 他一边小声念叨,一边努力在脑海里构建时间线索,将陌生的年份与自己知道的、或者能想象出来的大事件联系起来,果然觉得那些原本枯燥混乱的数字,一下子变得形象、好记了许多。
这时,成才也放下了手里的英语单词本,被两人的讨论吸引过来。他听了一会儿,补充道:“光靠口诀联想可能还不够系统。我可以用坐标纸给你画一个详细的时间轴图,把从黄巾起义到三国归晋这段时间,所有重要的事件、人物、战役,都按照年份先后标在这根轴上,每个事件下面用简短的几个字注明。这样,谁在前,谁在后,中间隔了多久,一眼就能看明白,保证不会再搞混了。”
“好啊好啊!”许三多连忙点头,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于是,三人围坐在煤油灯下,成才铺开一张从学校带回来的草稿纸,拿出尺子和铅笔,开始仔细地绘制时间轴。伍六一在一旁凭着记忆补充事件,许三多则负责确认年份的准确性。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提醒,相互补充,原本在许三多脑海里一团乱麻的历史线索,渐渐地被梳理得条理清晰,脉络分明。
柔和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静静地笼罩着这个小院,笼罩着老槐树,也笼罩着树下这三个紧靠在一起的少年身影。
煤油灯那温暖而略显摇曳的光晕,映照着他们年轻而专注的脸庞,也照亮了摊开在桌上、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课本和笔记。
老槐树茂密的枝叶在夜风中发出轻柔的沙沙声,像是在为它们伴奏。树下,三个少年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大山里的秋夜,万籁俱寂,清冷而深邃,然而这个小院里,却因为这份弥足珍贵的、互相扶持的温暖,和那求知若渴的赤子之心,而充满了蓬勃的、足以抵御一切困难的坚韧力量。
铁路是被心口一阵熟悉的、仿佛锈蚀铁器在胸腔里缓慢摩擦的钝痛给硬生生拽醒的。
窗外的晨光尚且熹微,透过病房那层薄薄的白纱窗帘,筛下细碎而柔和的光斑,恰好落在他汗湿的鬓角。意识刚从深沉的梦境中剥离,那记忆里少年们无忧无虑的嬉闹呐喊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然而胸腔内清晰传来的、如同被无形手掌攥紧心脏的隐痛,已经不容置疑地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下意识想用手臂撑起身体,这个微小的动作刚牵动胸腹肌肉,心口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便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副团长!您醒了?!” 一直守在床尾的赵小虎立刻像被按了弹簧一样弹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急切。
他快步上前,动作却异常轻柔,一只手稳稳托住铁路的后背,另一只手迅速将一个柔软的枕头,垫在他腰后,那力道轻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薄胎瓷器,“您慢着点,千万别猛使劲!医生反复交代了,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铁路顺着他小心翼翼的力道,缓缓将身体的重心靠向叠起的枕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牵扯感,胸腔里那股沉闷的痛楚如同潮水般,随着心跳一波波涌来。他闭目凝神,深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那阵因疼痛和虚弱带来的短暂眩晕,才重新睁开眼,目光落在赵小虎年轻而写满担忧的脸上。
“水。” 铁路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久睡的干涩。
赵小虎连忙应声,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军绿色搪瓷杯。他先谨慎地用手背贴了贴杯壁,确认水温恰到好处,这才稳稳地递到铁路唇边,一手还虚虚地托着杯底,生怕有一滴水溅出来。
铁路就着他体贴的动作,小口啜饮了两下。温润的水流滑过干涸的喉咙,稍稍缓解了不适,也让胸腔内那股灼烧般的闷痛感似乎减轻了半分。
他抬手,用指尖示意赵小虎将杯子拿开。那伸出的手指,带着失血后的苍白和连轴转指挥留下的疲惫痕迹,在晨光中显得有些透明。
“放那儿吧。” 铁路的声音比刚才稳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伤病初愈的虚弱。然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已恢复了惯有的清明,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赵小虎的脸,“有事?说。” 言简意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赵小虎依言将搪瓷杯轻轻放回床头柜,杯底与木质桌面接触,发出“笃”的一声轻响。他迅速站直身体,双手自然垂于裤缝,姿态恭敬,语气却难掩忧虑:“报告副团长,高师长刚才亲自来电话询问您的情况。
他说……等您伤势稍微稳定一些,精神头好些了,希望您能去师部做个详细的行动汇报——这次咱们跨境剿灭坤爷武装集团的行动,战果显着,上面几位主要领导都非常重视,想亲自听听您这位前线指挥员的作战思路、具体经过,还有对后续边境缉毒工作的部署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