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觉得自己见鬼了,身体别扭又老实的坐到她身边,质问道。
“你被人夺舍了?请我吃酒?”
正要去接酒葫芦,却被苏念一收了回去,少女气呼呼的声音传入识海。
(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沧溟打了个响指,酒葫芦便到了他手中。
“给了我的,那便是我的,当做毁掉我神格的补偿。”
说着打开酒壶,灌了一口。
(好喝吗?)
沧溟尝不出味道,便根据旁人的记忆,胡乱说了句。
“还行,挺烈的。”
白衣少女抿了抿唇,语气平静的道了句。
(这是果酒,甜的。)
沧溟正喝着,听到这话便停了下来盖上盖子。
他将酒葫芦放怀里,嗤笑一声。
“你不是已经在梦境里知道了吗?我没有情丝,所以也没有五感。”
“吃不出这酒是什么味。”
说完,又将酒葫芦递给苏念一,“你自己留着喝吧!”
苏念一头上划过几道黑线,这人到底有没有情商啊?
(你喝过的还给我喝。)
金色的竖瞳瞪得圆圆的,语气中有不可置信。
“怎么!你嫌弃本神!”
苏念一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
眼神明目张胆的告诉他,这不是废话吗?
可惜…沧溟没看懂。
“你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沧溟的语气有些不满,又委屈。
“苏念一,你可怜我。”
苏念一翻了个白眼,嘴比石头更硬。
(我有病吗?可怜你?)
沧溟没在和她扯这个话题,凑到少女的耳边道了句。
“其实,也有别的法子能够尝到你的酒。”
苏念一被这气息吓得一激灵,转头才发现两人竟然靠得这么近,稍稍一动,就能触碰到彼此的鼻尖。
黑色的身影猛然撞入少女清澈的眼眸,沧溟捧着女少的脸颊,两人额头人相抵,气息交错,缠绕。
他细细的感受的这一刻,两人额心处的神纹闪动了一下,情丝相接,他看到苏念一过往的一切。
六感变得通透,像是能感觉到血液的流淌,舌尖泛起了丝丝甜意。
入宗时的欣喜,有些甜。
修为突破时的欢喜,甜的。
师长的赞扬,甜的。
与友相交,甜的。
直到他看到了天道,凡人界的神罚台上,一道道雷鞭一边落下。
好涩,好酸,是…不甘。
突如其来的变味,让沧溟不由的皱皱眉头。
回忆继续流淌着,舌尖又泛起了甜。
很快便看到了永夜界隙,苦味犹如一股猛烈的海浪,瞬间淹没了味蕾。
幻境里,苏念一杀了一个又一个,她所珍视、在意…爱着的人……
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自己的剑下,银白的剑尖倒挂着他们的鲜血。
好苦!原来…这么苦吗?
难怪…那是她这么恨我……
沧溟的不由自主的紧锁着,嘴角也难以抑制的抽搐。
是短短的几个呼吸,便尝尽的苏念一为人的五年。
苏念一呆愣着,将他推开,又羞又气。
“你……给我起开!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活了5年没和哪个男子靠过这么近!连师尊都没有!
“人才分男女,你又不是人。”
苏念一没忍住,一巴掌拍他身上!
“你骂我!”
等等,我能说话了!
沧溟的眼眶有些红红的,气势都弱了几分。
“没骂你…你是半神又不是人。”
苏念一双手抱胸,气鼓鼓的冷哼了一声。
“那也不行!阿澜说了,我不能随便扑别人。你也不能扑我!”
阿澜?她记住了一个黑衣服的姑娘。
沧溟喝了一口酒,果酒的酸甜冲去了舌尖的苦味。
忽然,苏念一的味蕾中也泛起了阵阵酸甜,是果酒的味道。
她呆愣了一瞬,猛的看向沧溟,这才发现邪神微红的眼眶,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苏念一往后挪了几步,有些警惕的说道:“你…你别乱碰瓷啊!”
“我可什么都没干!你别整出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
再说了,要真说被占便宜的,应该是我!
沧溟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了好几下,才从苏念一记忆的情绪中挣脱,语气还是哽咽着。
“你…是不是很恨我?”
苏念一:???这家伙改邪归正了!
她晃了晃脑袋,将思绪拉回,“你对我做什么!我怎么突然能说话了?味觉是怎么回事?”
按照灵魂封印的反应,她现在失去了说话能力。
沧溟握着手里的酒葫芦,垂着眸子,兴致不是很高。
“我连接了你的情丝。七情又与五感相连。”
“你现在与我五感相连,自然是感我所感,说话的能力自然也恢复了。”
苏念一:啥! 这也太奇怪了吧!
沧溟没再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一只耷拉着耳朵的伤心小狗。
苏念一心口现在有些闷闷的,这不是她的情绪,但这样他也不好受。
她轻轻唤了一声。
“沧溟!”
沧溟看着她神情有些茫然,他已经千万年没有过情绪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控制。
苏念一笑着,似春花般明媚,却又不似烈阳般灼人。
“这份自由,我给你。”
沧溟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六大域,三千界,因着他和邪兽无法控制自己的本性,已经被困在永夜界隙里许久了。
少说,也有万载岁月。
沧溟自嘲一声,“你…给我画饼呢?”
少女继续笑着,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个大圆。
“怎么!又香又圆的大饼,不好吃吗?”
苏念一扶着他的双肩,神色认真道:“我认真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我会找到修补情丝的办法,让你们恢复神智。”
“光明正大的,走在元初界的阳光下。”
沧溟依旧觉得好笑,“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守界人,而我是囚犯。”
“整个三千界的囚犯,私放我,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苏念一站起身来,腰杆挺的笔直,笑着道:“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在我元初界,就是我元初界的生灵。”
“而我,是元初界守界人,守的是元初界的苍生,也是你们。”
顿了顿,崖边的风吹起少女洁白的衣袍,墨发与红筹交错,热烈又张扬。
少年的意气,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
“神女弃你们,我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