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厉战上将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训练场，在落到楚珩之身上时，不可避免地在他那头过于引人注目的长发上停顿了足足三秒。
他眉头拧了起来，但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立刻爆发。
他走到楚珩之面前，语气比起对待普通新兵，多了几分......斟酌？
“你，楚珩之是吧。”厉战开口，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你这头发，不符合执行者训练部的仪容规定。过长，处理麻烦，天气炎热也容易滋生细菌，影响训练。”
这话说得，比起命令，更像是在陈述客观困难。要是换了个普通新兵，厉战大概直接就是一句“五分钟内剃掉，不然我亲自帮你”甩过去了。
楚珩之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厉战，点了点头：“明白，长官。我会处理。”
他的干脆反而让厉战愣了一下。厉战还以为这种被指挥部当宝贝的天才多少会有点傲气，会争辩两句，他都准备好了一套“纪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说辞了。
楚珩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来这里不是当大爷的，也不是来搞特殊的。
他清楚自己的目标——强化体质，理解执行者的运作模式。
为了一头头发成为众矢之的，被那些精力过剩的执行者们在背后没完没了地嚼舌根，纯属浪费时间精力。
头发可以再留，清净难得。
于是，当天训练结束后，楚珩之就去找了基地理发师——执行者专用，手艺以“快、狠、准”着称。
他没要求剪成板寸，只是说“剪短，利落就行”。最终成果是一头清爽的短发，长度跟季寻墨现在的发型差不多。
当他顶着一头新发型回到临时宿舍时，于小伍、秦茵和季寻墨都愣了一下。
“嚯！楚珩之你......”于小伍围着他转了一圈，“差点没认出来！”
秦茵点点头：“看起来......精神多了。”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少了点之前那种独特的、懒洋洋的锐利感。
季寻墨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用一种“早知如此”的语气说：“看吧，我就说。”
楚珩之摸了摸自己短了不少的头发，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确实有点不习惯。
他对着模糊的窗户玻璃照了照，语气平淡：“还行。以后还会留的。”
事实证明，长得好看的人，就算剃个光头也丑不到哪里去。
楚珩之剪了短发，五官的优越性更加凸显，俊秀中透着一股冷冽的英气。
只是比起长发时那种略带阴柔、令人过目难忘的美感，现在更像是个......特别好看、但有点冷的执行者精英学员？
总之，没那么扎眼了，但也绝对算不上“顺眼”——至少在熟悉他长发样子的人看来。
第二天训练照旧。
厉战看着队伍里终于不再那么突兀的楚珩之，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虽然这小子剪了头发也没见得多“服从”，但那眼神里的东西，比很多老兵都沉静，让他挑不出刺。
四个人正按照要求进行静态耐力训练，也就是俗称的“站军姿2.0升级版”——
头顶、肩、肘、膝、踝各放一个微型感应器，保持标准姿势，任何一处偏移超过规定角度或者坚持不住导致感应器掉落，就算失败。
四个人站得笔直，汗如雨下，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啊不，是悄无声息的身影，如同融入热浪中的一缕清风，悄咪咪地溜达到了他们身后。
贺锦言今天又闲得无聊，又跑来执行者地盘“溜达”了。
他老远就看见站着四个身影，心里还纳闷：咦？怎么多了一个？那小子谁啊？看着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施展出执判官级别的潜行技巧，凑到了四人身后，几乎要贴到楚珩之的背了。
他歪着脑袋，从左到右，仔细打量着楚珩之的侧脸轮廓，试图从记忆库里匹配出这张脸。
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四个崽子依旧全神贯注地对抗着身体的疲惫和酸软，努力维持着姿势，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察觉！
站在前方监督的厉战，从一开始就看到了贺锦言的靠近。
他本来想出声提醒，但看到贺锦言那副探头探脑、专心致志“研究”新面孔的样子，又看到自己手下四个“精英”居然毫无反应，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无语感直冲头顶。
这潜行能力......也太离谱了吧？！离得这么近，连呼吸声都快听见了，这几个小子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训练得太投入，还是贺锦言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幽灵？！
厉战看着贺锦言几乎要把脸贴到楚珩之后颈上的样子，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1号！2号！3号！4号！你们是木头吗？！身后那么大个人站了五分钟了都感觉不到？！警戒性喂狗了？！”
这一嗓子，不仅把四个全神贯注的崽子吓得浑身一激灵，头顶肩上的感应器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也把正专心“研究”楚珩之的贺锦言吓了一跳！
贺锦言“嚯”地一下直起身，下意识就想往后溜——他可记得这小子！战略指挥部那个！之前追着他要测量什么“腰臀比最优战斗曲线”的变态！
虽然是他自己嘴欠先调侃对方像小可爱在先，但被一个比自己...额...生理意义上大好几岁的少年拿着纸笔冷静地追着要量尺寸，那种感觉......实在有点让人心悸。
他本来只想远远看看热闹来着！
然而，厉战这一嗓子，直接把他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季寻墨、于小伍、秦茵猛地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贺锦言，都是一脸惊愕。
楚珩之也缓缓转过身。剪了短发的他，五官更加清晰地展露出来，冰蓝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剔透。
他看向贺锦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贺锦言被四双眼睛盯着，尤其是楚珩之那双没什么情绪却让他有点发毛的眼睛，干笑了两声，试图挽回一点气场。
“小楚同学——”贺锦言习惯性地用上了调侃的称呼，试图拉近距离化解尴尬，“新发型不错嘛哈哈挺利落......”他一边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下瞟，掠过楚珩之因为汗水浸湿而更显腰线的训练服，心里下意识地又开始评估那腰臀比的数值......打住！贺锦言你在想什么！
楚珩之似乎察觉到了他那细微的目光，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像素点，语气平静无波：“谢谢贺执判夸奖。比起发型，我对人体力学结构更感兴趣。上次关于腰腹核心力量与匕首投掷稳定性的数据模型，我还需要几个关键参数......”
贺锦言：“！！！”来了来了！又来了！
他立刻打断楚珩之的话头，唰地一下躲到了离他最近的于小伍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打住！小楚同学！学术问题以后再说！厉上将看着呢！训练！训练要紧！”
于小伍被他当成了人肉盾牌，一脸懵逼。
厉战在前面看着贺锦言这副怂样，又看看一脸学术探究模样的楚珩之，以及另外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崽子，只觉得额角青筋又开始欢快地跳动。
他这执行者训练部，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招来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一个送饭的执判官，一个看戏的执判官，现在又来了个研究人体构造的预备指挥官！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