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有一天,觉得手中的‘不夜侯’已无法承载你的力量,当你的意志、你的实力,都足以匹配‘龙骸’深处那件真正属于你的兵刃时......用它,打开最深处的那扇门。那里面,封存着基地初建时,以∞—2碎片为核心蓝图,设计的第一柄‘概念斩刀’。它从未被完成,也从未有人能驾驭。理论上,它是唯一能在能级上......与我的长刀共鸣的武器。”
季寻墨捧着金属盒的双手,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这份礼物的重量,远远超出了一把实体武器。
它不是一个具象的目标,而是一个广阔的领域,一个至高的认可,和一个关于未来的、沉重的期许。
江墨白不是在给他一条鱼,也不是在教他钓鱼,而是将整片海洋的探索权,以及征服海洋中最凶猛巨兽的资格,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在告诉他:你未来的道路,需要你自己去“龙骸”中寻找、印证;你最终的伙伴,需要你拥有足够实力后,亲自去唤醒。
“我能......再提个请求吗?”巨大的冲击过后,季寻墨鼓起勇气,向前追了几步。
江墨白停下脚步,晨光落在凤佩上,折射出炫目的虹彩。
“能不能......”季寻墨紧紧攥住胸前的龙佩,感受着它有力的搏动,“用真刀,再打一次?就三招。”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江墨白转过身,他后颈处那道因实验留下的、泛着幽蓝微光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缓缓抽出了那柄长刀,刀身上的∞纹路与晨光下凤佩的光影交织在一起,流淌着无声的力量。
“可以。”
“不夜侯”应声出鞘。这一次,刀身的嗡鸣与往日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渴望饮血的震颤。
季寻墨能清晰地感觉到,胸前的龙佩正在疯狂脉动,仿佛要挣脱红绳,与对面的凤佩合二为一。他摆出起手式,心中明悟——这是江墨白第一次,真正对他拔出这柄象征着执判官力量与责任的真刀。
第一招,是标准的执判官突刺,将速度与力量凝聚于一点。江墨白挥刀格挡的瞬间,两把武器上的纹路竟同时被激发,亮起刺目的幽蓝光芒。
爆发的能量波动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瞬间将十米外的一个训练标靶震得粉碎。
第二招,季寻墨用上了自己苦练已久的反手撩斩,角度刁钻,轨迹诡异。两把刀的锋刃再次相擦,迸射出的不再是火星,而是短暂却耀眼的能量火花。
在那转瞬即逝的光芒中,季寻墨捕捉到了江墨白眼中一闪而过的、清晰的赞许。
第三招,他赌上了此刻全部的心神、力量与觉悟。“不夜侯”以一种超越教科书、近乎本能的直觉,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自下而上斜挑而去,刀尖撕裂空气,直指江墨白颈侧那道幽蓝的疤痕——
“铮——!”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季寻墨僵立在原地,他的刀尖,距离江墨白颈侧的伤痕仅有毫厘之差。而江墨白的长刀,却已后发先至,停在他心口前一寸之处。凤佩垂落的流苏,因这极致的动态到静态的转换,轻轻拂过他那枚仍在剧烈搏动的龙佩。
“漂亮。”江墨白收刀入鞘,语气依旧平淡。但这两个字,落在季寻墨耳中,却比任何奖励、任何赞誉都更加珍贵。
他的视线模糊了,不知是汗水还是其他什么滚烫的液体划过脸颊,滴落在龙佩上,溅起细小的、无人得见的光点。
他弯腰,想去捡起掉落在地的“不夜侯”,却发现刀身上,靠近刀镡的位置,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方才那超越极限的第三招,几乎透支了这柄刀所能承受的∞-1能源回路的极限。
“武器,终有其极限。”江墨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似乎早有所料,“认清它的极限,就是认清你当下能力的边界。记住这种感觉。”
说完,他转身。“现在,跟我去个地方。”
季寻墨默默拾起“不夜侯”,将它归鞘,然后紧紧握住那个装着徽章与密钥的金属盒,快步跟上。
他们穿过已渐渐散尽雾气、开始喧闹起来的训练场,走向基地边缘一片罕有人至的区域。最终,在一座看起来废弃已久、被藤蔓部分覆盖的旧武器库前停下。
江墨白输入了一串极其复杂的密码,厚重的合金铁门在低沉的嗡鸣声中向两侧滑开,一股混合着金属、机油和岁月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季寻墨跟着走进去,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宏大,却异常空旷。只有在仓库的正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操作台。操作台上,覆盖着一块深色的防尘布,布料的轮廓下,隐约可见一个修长的物体。
江墨白走上前,伸手揭开了防尘布。
尘埃在从高窗射入的光柱中飞舞。操作台上,静静躺着一柄长刀。
它比江墨白现在使用的要略显纤细、古朴,刀身布满了细微的、无法磨灭的使用痕迹,甚至在靠近刀尖的位置,有一道明显的、被重新熔铸填补过的裂痕。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刀镡,造型简洁,中央刻着一个古老的∞符号。
“这是......”
“我拥有意识后,使用的第一柄实体刀。”江墨白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冰冷的刀身,那些沉寂的∞纹路,仿佛被唤醒般,次第亮起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蓝光,然后又缓缓熄灭,“断裂过三次,重铸过四次。”
季寻墨屏住了呼吸。他仿佛能透过这柄静默的刀,看到江墨白最初跌跌撞撞学习战斗的身影,看到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搏杀,看到断裂与重铸间不曾熄灭的意志。
“武器,承载着使用者的历史与灵魂。”江墨白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它的每一道伤痕,都是一段被凝固的时光。”
他拿起操作台上那把造型古朴的物理钥匙,放在季寻墨面前。
“修好它。不是修复如初,而是理解它每一次断裂的原因,理解它被重铸时融入的意志。”江墨白注视着他,目光深邃如渊,“等你成年那天,我会来取。”
季寻墨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伸向那柄断刀。当他的皮肤触碰到那冰凉的金属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感瞬间窜过他的脊髓。那不仅仅是金属的冰冷,更像是在直接触碰一段沉重而辉煌的过往。
龙佩在他的胸前剧烈地震动起来,与对面江墨白腰间凤佩的共鸣,不再是细微的颤动,而是在这寂静的仓库中,发出了清晰可闻的、如同古钟轻鸣般的嗡响。
他紧紧握住那柄断刀的刀柄,感受着其上岁月留下的粗糙质感,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上江墨白的视线。
“我会让它......承载着我的理解,再次苏醒。”
江墨白极轻地颔首,转身离去时,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堪称温柔的弧度。
仓库顶部的天窗投下巨大的光柱,晨雾已彻底散尽,明亮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将操作台上那柄布满故事的断刀,笼罩在一层神圣而温暖的光晕之中,宛如一头暂时蛰眠、等待唤醒的龙。
季寻墨摩挲着胸前依旧温热的龙佩,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放出方才训练场上那电光火石的一瞬——
当他的刀尖最终指向江墨白颈侧那道象征着过往的伤痕时,他在那人眼中捕捉到的,并非警惕,亦非审视,而是一种......近乎欣慰的神色。
就像翱翔于天际的苍鹰,终于看到雏鹰第一次成功地迎向风暴;就像守护领地的头狼,目送着年轻的狼崽独自完成了第一次至关重要的狩猎。
那眼神里,是骄傲,是沉稳,是深藏于底的温柔,以及......一种将某种重担开始交付的、无声的决绝。
——
本章二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