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生还的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沈清辞和永宁侯府核心几人的心中。巨大的喜悦之后,是前所未有的谨慎和周密布局。消息被严格控制在最小范围内,除了永宁侯、沈清辞和莫先生,连赵氏都暂时瞒着,以免她情绪波动过大,引人怀疑。
对外,永宁侯府依旧是一副愁云惨淡、苦苦期盼的模样。永宁侯甚至再次上书,言辞恳切地请求皇帝加派搜寻力量,做足了姿态。府中下人也被严格约束,不得妄议世子之事。
而对内,一场秘密的大营救和后勤保障行动,在沈清辞和莫先生的精心策划下,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首要问题是资金。要维持东南秘密据点的运转,支付顶尖郎中的诊金,购买珍贵的药材,打点各个环节,需要一笔巨大的、且不能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款项。永宁侯府的明账必然在各方视线之下,动用大额银两极易暴露。
沈清辞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嫁妆和这些时日暗中积攒的体己。她的嫁妆虽不算顶丰厚,但其中有些母亲留下的、不易估价的古玩玉器和一些京城外的田庄地契。这些产业变现相对隐秘。
“春桃,”沈清辞秘密吩咐,“你明日出府,去找威远镖局在京城的暗桩,通过他们的渠道,将城西那处小田庄和那对白玉如意悄悄脱手,换成小额银票,务必谨慎,分批次进行。”
“是,小姐!”春桃深知事关重大,郑重应下。
同时,沈清辞又请示永宁侯,动用了侯府暗中经营的一处与明面毫无关联的绸缎庄的利润,几经周转,汇往东南。莫先生则通过“夜枭”的隐秘渠道,将筹集到的资金,化整为零,源源不断地送往东南据点。
药材是另一大难题。萧景珩伤势沉重,需用不少珍贵药材,其中几味如百年老参、雪山灵芝等,即便在京城也属稀缺之物,大量采购必然惹人注目。
沈清辞冥思苦想,忽然记起一事。她母亲出身江南医药世家,外祖家有一支族人常年经营药材,与百草轩曾是竞争对手,对东南药材渠道颇为熟悉。百草轩虽倒,但其渠道网络未必完全瓦解。
她立刻修书一封,用母亲留下的暗语,通过威远镖局最高级别的保密渠道,送往江南外祖家,请求他们动用隐秘关系,从不同渠道、小批量地筹措所需药材,直接送往东南指定地点,并支付了三倍市价作为酬劳和保密费。
与此同时,莫先生则加紧了对东南水师内部,尤其是那个可疑的佥事郑彪的监视。萧景珩生还的消息如同一个诱饵,他们要看看,哪些人会因此坐立不安,从而露出马脚。
果然,几天后,“夜枭”传回密报:郑彪近日活动频繁,多次与一些身份不明的商贾接触,其麾下战船的调动也出现异常,似乎在暗中搜寻什么。而且,东南官场上有几股暗流开始涌动,似乎有人在打探搜寻进展的真实情况,尤其是对几个偏远岛屿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
“鱼儿开始不安分了。”莫先生冷笑着向沈清辞汇报。
“让他们动起来才好。”沈清辞目光沉静,“动得越多,破绽越多。告诉东南的兄弟,务必确保据点绝对安全,治疗不能有任何闪失。我们这边,继续陪他们演戏。”
于是,永宁侯府依旧每日派出家丁,象征性地到各码头打探消息,沈清辞也依旧每隔几日便去寺庙上香祈福,面容憔悴,步履沉重,将一个担忧丈夫安危的妻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连府中下人都被瞒过,以为世子妃悲伤过度。
暗地里,东南的密报每隔几日便会通过最隐秘的渠道送达沈清辞手中。郎中的诊断、用药情况、萧景珩的身体反应(尽管他依旧昏迷),都详细记录在案。沈清辞虽不能亲身前往,却通过这一字一句,紧紧跟随着千里之外的救治过程,心也随着那一丝一毫的好转迹象而起伏。
这日,最新的密报带来了一丝曙光:郎中用了一剂以百年老参为主药的续命汤后,萧景珩的脉象较前平稳有力了些许,虽未苏醒,但已能偶尔喂进些许参汤米汁。
沈清辞捧着密报,指尖颤抖,泪水无声滑落。这是这么久以来,最好的消息!
她走到窗边,望着东南方向,心中默念:景珩,坚持下去,你一定要醒过来!京城这边,有我守着,所有的阴谋诡计,我都会替你挡着!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清算这一切!
暗度陈仓,明修栈道。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隐秘战争,在平静的表象下,进入了最关键的相持阶段。而希望,正在这艰难的守望中,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