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慕婉指尖掠过那方刚刻好的参赛玉牌,玉石的余温顺着指腹漫上来。她抬手将玉牌递向擂台边的裁判,阳光斜斜打在牌面,“陈三”二字如两把出鞘的短刃,笔锋里藏着的锐气几乎要刺破空气。
贵宾席的阴影里,皇甫豪的指节轻轻叩着扶手。他眯起眼,视线像张细密的网,罩住擂台上那具玄色战兽。甲片拼接的弧度带着种古拙的威严,表面爬满的暗纹像某种沉睡的符咒,他盯着那些纹路看了半晌,喉结动了动——这东西瞧着不像凡品,倒像块从地底深处刨出来的老石头,透着股不声不响的硬气。
擂台那头的蒋千已经站得有些发僵。他往前踏了半步,靴底碾过光滑的黑石台面,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身旁的“金刚狼”突然动了动,百炼精钢打造的脖颈微微转动,关节处的齿轮发出咔嗒轻响。这具战兽通体泛着冷铁色,日光浇在背上,竟折不出半分暖意,唯有前肢那三道爪刃,像淬了冰的獠牙,每道刃口都闪着能割破视线的寒光。
“嗷——”
一声金属摩擦的狼嚎陡然炸响,震得前排观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金刚狼仰头时,胸腔里的共鸣装置发出颤音,三道爪刃在半空虚划,带起的气流吹得台边旗帜猎猎作响。这已是它今日的第十三场比试,先前那十二个对手,最长的也没撑过一炷香,此刻战兽身上的符文还亮着,像是在炫耀方才撕碎对手战兽核心时的余威。
看台上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人耳朵发沉。
“押蒋千!我把这个月的月钱全押上!”穿蓝布衫的汉子扯着嗓子喊,手里的筹码晃得哗哗响,“金刚狼那裂风爪,上回我亲眼见着,把三寸厚的钨钢甲撕得跟破布似的!”
他旁边的灰衣老者捋着胡须摇头:“你瞧那玄甲玩意儿,笨得跟座小山头似的,怕是转个身都费劲。金刚狼速度多快?绕着它转三圈,它未必能反应过来。”
“依我看,十息,撑死十息!”穿锦袍的公子哥扇着扇子,眼角余光瞥向贵宾席,“血家这次怕是要栽了,找这么个玩意儿来丢人现眼。”
嘈杂声里,血慕婉站在台侧,指尖无意识绞着袖口。她望着那具玄甲战兽,甲片缝隙里还沾着点未清理干净的尘土,像个刚从沙场退下来的老兵,沉默得让人心慌。
突然,“铛——”
铜锣声像道惊雷劈下来,震得所有议论声都顿了半拍。
锣音还没在空气中散尽,金刚狼身上的符文“唰”地亮了。原本沉静的金属躯体猛地一弓,四肢关节爆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咔嗒声,下一秒,整具战兽竟像道银色闪电贴地窜出!黑石台面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那是它脚掌抓地时留下的印记。
距离在眨眼间缩短。
就在玄甲战兽进入攻击范围的刹那,金刚狼猛地旋身,双爪带起尖啸,三道寒光陡然炸开!爪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无数根细针,刺得人耳膜发麻。台下观众只觉眼前一花,密密麻麻的银色爪影已如狂风暴雨般罩下去,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玄甲战兽的胸甲、肩甲、脖颈衔接处——那都是战兽最脆弱的要害。
“锵!锵!锵!锵!”
金属撞击声密集得像要把人的神经敲断。火星从爪甲交击处迸出来,红的、白的、金的,一串接一串炸开,在玄甲战兽身前织成片绚烂的光网,却又带着能撕裂筋骨的凶险。
看台上有人忍不住站起来,脖子伸得像只鹅。
可下一秒,所有伸长的脖子都僵住了。
那具玄甲战兽竟一动不动。
它既没抬臂格挡,也没侧身闪避,就那样稳稳地立在原地,像块从开天辟地时就杵在这儿的礁石。金刚狼的爪刃明明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道,落在它身上,却像是打在了棉花堆里——不,比棉花堆更诡异。那些暗纹在被击中时,会泛起层流动的暗光,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甲片下游走,将爪刃带来的力道悄无声息地化去、散开。
蒋千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盯着玄甲战兽胸前那几道浅浅的白痕,眉头拧成个疙瘩。那白痕浅得像用指甲划出来的,别说穿透甲片,连让甲片变形都做不到。
“不可能……”他低喃着,双手猛地按在操控阵盘上。指诀翻飞间,阵盘上的符文亮起刺眼红光,“给我破!”
“嗡——”
金刚狼的躯体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双爪上的符文亮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能量在爪刃尖端汇聚,空气都被扭曲成了波浪状,台下观众能清晰地看到,爪刃周围的光线都在微微晃动。
这一次,金刚狼没有再用密集的攻击。它后肢猛地蹬向地面,黑石台面竟被踩出两个浅坑!借着这股力道,庞大的金属身躯腾空而起,所有符文的光芒都往右爪聚去,三道爪刃合为一道,带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像颗坠落的陨星,直砸玄甲战兽那形似龟背的中心点!
“轰——!!”
巨响炸开的瞬间,整个擂台都晃了晃。靠近台边的观众被气浪掀得连连后退,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有人手里的瓜子盘“哐当”掉在地上,滚了一地碎壳。
烟尘弥漫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蒋千死死盯着烟尘中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一击,他将战兽核心的能量提到了极限,就算是真正的玄铁堡垒,也该被凿出个大洞来!
可烟尘散去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玄甲战兽只是整体往下沉了寸许,厚重的底座与黑石台面摩擦,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像是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它的本体,依旧完好无损。
那龟背中心的甲片,甚至连道明显的凹痕都没有。
“怎么可能!!”蒋千猛地从操控台前弹起来,声音里的惊骇像要把嗓子撕裂。他冲上前两步,几乎要趴在擂台边缘,眼睛瞪得像要凸出来,“这不可能!你的战兽到底是什么做的?!”
贵宾席上,皇甫豪原本搭在扶手上的手收了回来,指尖在膝头轻轻点着。他坐直了身体,先前眼中的漫不经心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种深不见底的凝重。他的目光像把锥子,死死扎在玄甲战兽身上,试图透过那些暗纹,看穿甲片下藏着的秘密。这防御力,已经超出了他对寻常战兽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