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心脸色微变:“那该如何是好?我们已经缺粮少衣多日,若拒绝这些物资,将士们难免心生怨言。”
宋义踱步沉思,良久方道:“物资自然要收,但须加倍小心。”
“好!就这么办!”
熊心连忙点头。
陈郡吴王府中,吴广展读赵戈来信,浓眉渐渐紧锁。
“好兄弟,竟真找到了熊心下落。”
他喃喃自语,随即唤来亲信将领,“点齐五千精兵,分批南下彭城,化装为商队、流民,不得惊动任何人。”
“将军意欲何为?”亲信问道。
吴广目光深远:“熊心乃楚王室后裔,得之可得楚地民心。赵王已寻得其踪,我等只需按照计划行动。记住,包围彭城但按兵不动,一切听赵王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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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西郊,赵戈的粮队如期抵达。
交接过程异常顺利,一伙自称“南方义士”的人接收了粮秣,却并未立即运走,而是就地分发给周边百姓。
这一举动大出暗影所料。
“分发百姓?”
赵戈在定陶接到报告,眉峰紧锁,“好个熊心,果然谨慎。”
暗影在一旁道:“如此一来,我们就无法通过追踪粮车找到他们的仓库了。”
赵戈却微微一笑:“未必。六千石粮秣不是小数目,即便分发给百姓,也需要人手组织和记录。你们可曾注意到是什么人在主持分发?”
“据报是几个书生模样的人,但结束后就混入人群,难以追踪。”
赵戈起身走到窗前,远眺南方:“看来熊心身边有能人出谋划策。不过,既然确定他在彭城,范围就已缩小很多。传令暗影,重点监视彭城内的士人聚集地和贵族宅院,特别是那些看似普通却常有人员往来的地方。”
“另外,”赵戈补充道,“通知吴广大哥,包围圈可以慢慢收拢了,但切记打草惊蛇。”
十日后,彭城似乎一切如常,但暗地里已是暗流涌动。
吴广的五千精兵已化整为零,潜伏在彭城四周的要道关口。暗影则渗透进城,密切监视着可疑地点。
这日深夜,一名暗影悄然返回定陶,直接面见赵戈。
“赵王,我们发现一处可疑宅院。表面是普通商贾之家,但常有文士模样的人夜间出入。最重要的是,”
暗影压低声音,“前日我们在那里看到了宋义。”
“宋义?”
赵戈猛地转身,“项梁的谋士宋义?他不是应该随项羽在雍丘吗?”
“确是宋义无疑。属下多方打探,绝不会认错。”
赵戈眼中闪过明悟:“原来如此...难怪熊心能躲藏这么久,原来是有宋义在背后出谋划策。项梁死后,宋义这是另寻明主了啊。”
他沉思片刻,忽然笑道:“好,好得很!这下更有意思了。传令下去,继续监视,但切勿打草惊蛇。我要看看,这宋义和熊心,究竟在谋划什么。”
暗影领命欲退,赵戈又叫住他:“且慢。查一查宋义在彭城与哪些人接触过,特别是与项羽那边还有无联系。”
“是。”
暗影离去后,赵戈独自站在军事图前,目光落在彭城位置上。
“熊心,宋义...”他轻声自语,
“你们在下一盘什么棋呢?而我赵戈,又该如何落子?”
窗外月色如水,映照着赵戈坚毅的侧脸。
中原大地的棋局上,又多了几个意想不到的棋子,而这盘棋的胜负,将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彭城西郊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内,熊心提笔蘸墨,在帛书上工整书写。
宋义站在一旁,不时指点措辞。
“语气须谦而不卑,显王室风范却又不过分倨傲。”
宋义抚须道,“既要让赵戈觉得公子可信赖,又不可显得过于急切。”
熊心点头,笔下不停:“宋公看这般如何——‘承蒙赵王厚赠,心感激不尽。时局维艰,能得赵王这般英雄相助,实乃楚国之幸。相见之事,关乎重大,望赵王允心择时地而会,各带随从不过三人,以示诚意...’”
“善!”
宋义赞许道,“如此既显尊重,又掌主动。待墨干便令密使送出。”
正当此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从外传来。宋义皱眉,他最不喜商议要事时被人打扰。
进来的是宋义的亲信老仆,面色惊慌,径直走到宋义身边附耳低语。
宋义脸色骤变,手中茶盏“啪”地落地粉碎。
“快!收拾重要物什,即刻离开此处!”
宋义急声道,已动手整理案上文书。
熊心愕然:“宋公,何事如此惊慌?”
“方才得知,有人在城中暗中打听我的名字!”
宋义面色铁青,“赵戈的耳目已至彭城矣!我等行踪恐已暴露!”
熊心手中笔落,墨迹污了即将写完的帛书:“这...这如何是好?”
“勿慌,早有预备。”
宋义强自镇定,眼中却掩不住惊惧,“赵戈此人,果然名不虚传。赠粮是假,寻踪是真!我等险些中计!”
不过片刻,几人已收拾妥当。宋义引熊心从宅院后门而出,那里早有马车等候。马车并不华贵,与城中寻常商贾所用无异。
“去城南榆林巷。”
宋义对车夫低声道,随即拉上车帘。
马车在彭城街巷中穿梭,宋义不时微掀车帘观察后方。熊心面色苍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