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围剿的反杀,以十二具悬尸山口的惨烈方式落幕,为吞噬神殿赢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外围那些蠢蠢欲动的窥探者,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野狗,暂时收敛了爪牙,葬星山脉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夜色如水,星辉遍洒。神殿主殿后方,一处僻静的观星台上,丁凡独自凭栏,望着远处黑暗中起伏的山峦轮廓,目光深邃,似乎在推演着接下来的每一步。白日里催动混沌领域瞬间镇杀十二元婴,对他而言并非毫无消耗,体内灵力奔腾过后,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左臂衣袖处,更是在最初破阵时,被一道隐匿的阴毒禁制划开,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萦绕着顽固蚀气的伤口。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熟悉的清雅香气。
丁凡没有回头,已知来人是谁。
沐雨柔悄然走近,月光勾勒出她绝美的侧脸,那双琉璃般的眼眸在星辉下显得格外清澈。她看到了丁凡衣袖上的破损以及那隐隐散发出的蚀气,没有多言,只是轻柔地走到他身侧,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盒散发着淡淡生命清香的灵膏和一段洁白的灵纱布。
“别动。”她轻声说着,声音如同夜风拂过琴弦。
丁凡顺从地伸出左臂。沐雨柔小心翼翼地为他卷起破损的衣袖,露出那道不算深、却颜色发暗的伤口。她的指尖萦绕着温和的、融合了光明净化与混沌生机的力量,轻轻拂过伤口边缘,将那丝顽固的蚀气一点点驱散、净化,然后才细致地涂抹上灵膏,再用灵纱布一圈圈轻柔包扎。
她的动作专注而温柔,指尖偶尔划过丁凡的手臂皮肤,带着微凉的触感。星光照耀下,她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安宁,仿佛在做着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就在包扎即将完成,系上一个灵巧的结时,沐雨柔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没有抬头,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低地响起:
“丁凡……你知道吗?当看到那道禁制光芒亮起,袭向你的时候……我的心,好像突然停止了跳动。”
丁凡身形微顿,低头看向她。
沐雨柔终于抬起头,月光下,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竟已盈满了晶莹的泪光,如同承载了太多心事的星湖,在此刻决堤。泪水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滑落,滴在丁凡刚刚被包扎好的手臂上,带着微热的温度。
“我……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声音哽咽,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敢,“或许是你在遗迹中不顾自身为我压制燃血反噬之时,或许是在灵泉畔你引导三元循环助我净化邪气之时,又或许……更早……看着你一次次在危机中挡在我们身前,看着你为了守护神殿而独自面对强敌……我的心,便再也无法保持圣女应有的平静。”
“圣地的教条告诉我,这是堕落,是沉沦。可我如今才明白,那所谓的纯粹光明,是何等的冰冷与虚伪。只有在你的混沌之中,我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温暖与完整。”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丁凡,眼中充满了真挚、依恋,以及一丝害怕被拒绝的脆弱,“我不求名分,不求独占,只求……能永远像现在这样,站在你身边,与你同行,无论面对的是什么。”
这番突如其来的告白,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丁凡心中激荡起巨大的涟漪。他看着眼前泪如雨下、却勇敢地袒露心迹的女子,看着她那因混沌洗礼而愈发超然、此刻却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动人模样,心中那块坚冰仿佛被这炽热的情感悄然融化。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未受伤的右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那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珍视与怜惜。
然后,他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沐雨柔娇躯微微一颤,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将脸颊埋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胸膛,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星光愈发璀璨,仿佛在为这对历经磨难、终于坦诚相见的璧人洒下祝福。不知是谁先主动,两人的唇瓣在月光下轻轻触碰到了一起。
没有欲念的炽烈,只有情感的宣泄与灵魂的共鸣。
就在这一吻之中,两人体内的力量被这最纯粹的情感引动,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度交融!丁凡的混沌元婴光芒大放,精纯的混沌本源之力如同决堤的江河,涌入沐雨柔体内;而沐雨柔的混沌光明体亦是不受控制地全面激发,那光暗同源、蕴含着神裔奥秘的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反馈向丁凡。
这一次的交融,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修炼或战斗中的配合。这是灵与肉、神与魂在最坦诚状态下的完美契合!
“轰——!”
以观星台为中心,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韵律波动轰然扩散!夜空之中,星辉仿佛受到了牵引,变得更加明亮,道道星光如同实质般垂落,汇聚成光之瀑布!更有点点混沌气流自虚无中诞生,与星光交织,在神殿上空演化出日月同辉、混沌初开的瑰丽异象!整个周天混沌大阵都发出了愉悦的嗡鸣,仿佛在庆贺主宰者的大道更进一步。
异象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才缓缓消散。
观星台上,相拥的两人缓缓分开,气息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更加圆融,更加深邃,彼此之间那道“三元契约”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牢固与不可分割。
沐雨柔脸颊绯红,眼波流转间带着初承雨露的娇媚与满足,她靠在丁凡怀中,神识却沉入了自己的识海深处。
在那里,因方才那极致的神魂交融,一段被尘封的、源自她血脉源头的古老信息,如同画卷般缓缓展开——
那是一片无垠的混沌星海,一尊看不清面容、散发着包容万物气息的庞大身影屹立其中。身影之下,无数散发着或光明、或黑暗、或两者交织气息的模糊人影跪伏。一段宏大而古老的箴言,如同来自太古的钟声,回荡在她的灵魂深处:
“混沌开,神裔现。命运之子执掌源初,当引领散落之星火重燃,光暗归位,共御终焉……”
混沌之子将引领神裔觉醒!
沐雨柔猛地睁开眼睛,将这段浮现的完整预言告知了丁凡。
丁凡闻言,目光变得更加幽深。他揽着沐雨柔的手臂微微收紧。原来,他与沐雨柔的相遇相知,他与神裔的纠葛,并非偶然,而是涉及到了某种更加古老的命运与责任。
“终焉……是指那虚无邪帝么?”丁凡望向无尽的星空,眼神锐利如刀,“无论预言如何,我的道,由我自己来走。若要守护重要之人,便是这终焉,我也要将其吞噬!”
沐雨柔依偎着他,感受着他话语中的坚定与力量,心中再无彷徨,只有无尽的安宁与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