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塔深处的轰鸣声还在回荡，地底震动不止。谢陵舟站在石门前，剑尖点地，目光死死盯着那扇刻满凤凰图腾的巨门。
他身后密道口一阵窸窣，黑影闪动。
凤昭月从暗处走出，脚步不稳，右手缠着的纱布边缘渗出血迹。她没说话，直接走到石门前，掌心贴上冰冷的石面。
火纹立刻灼烧起来，像要钻进骨头。
“你来干什么？”谢陵舟回头，声音冷得像冰。
“你说呢？”她抬眼看他，嘴角扯了下，“等你一个人把命送在这里？”
他皱眉：“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可只有我能开门。”她低头看石门上的字——非血不开，非祭不启。
她咬破手腕，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正好落在掌心火纹中央。
火焰猛地窜起，顺着血液流进石缝。
整座地宫剧烈晃动，尘土簌簌落下。
谢陵舟冲上前一把拽住她手臂：“住手！你要把自己烧死吗！”
他撕开她衣袖，露出伤口。血还在流，但诡异的是，皮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愣住。
凤昭月抽回手：“这不是伤。是火纹在借我的血重生。”
她转身将血抹在石门正中。
轰——
一声巨响，石门缓缓升起，幽深通道显露出来，热浪扑面而来。
谢陵舟握紧苍雪剑，挡在她身前：“里面不知道有什么。”
“我知道。”她说，“是他们的局，也是我的命。”
话音未落，头顶瓦片碎裂。
裴仲从天而降，落地时折扇轻点地面，月白长衫一尘不染。
他身后，数十名血刀门死士鱼贯而下，刀锋泛着红光，像是浸过血。
“终于等到这一刻。”裴仲笑出声，“火纹宿主亲自献祭，省了我不少力气。”
凤昭月冷笑：“你说对了一半。”
她抬起左手，悄悄从袖中抽出一截染血的布条。
那是她刚才割腕后藏起来的衣袖碎片。
她猛然扬手，布条直飞向墙角燃烧的火把。
鲜血遇火即燃。
一团巨大火焰腾空而起，瞬间化作一只展翅凤凰，呼啸着扑向血刀门众人。
惨叫四起。
火浪席卷，死士们连人带刀被吞没，连灰都没剩下几粒。
裴仲后退一步，脸色变了。
凤昭月站在火光中央，掌心火纹炽烈燃烧，声音清晰响亮：
“你说要献祭火纹宿主？”
她往前一步，脚下焦土裂开缝隙。
“如今，我便是这祭品！”
谢陵舟侧头看她，眼神震动。
她的气息明显弱了下去，嘴唇发白，可站得笔直。
裴仲握紧折扇，扇柄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他冷笑，“地宫已开，阵法启动，你不过是在替我完成最后一步。”
他抬手一挥，剩余死士立刻散开，围成半圆，将两人逼向石门入口。
“你们进不去。”凤昭月说，“火纹认主，没有我，谁碰门谁死。”
“我不需要进去。”裴仲笑了，“我只需要你死在里面。”
他话音刚落，头顶横梁炸裂。
一块巨大的断龙石轰然坠下，直冲石门方向砸来。
谢陵舟反应极快，拉着凤昭月往旁边翻滚。
轰！
断龙石重重砸在石门边缘，激起漫天烟尘。
通道被堵住大半，只剩一人能勉强通过的缝隙。
“想活命就快点。”凤昭月喘了口气，扶着墙站起来。
谢陵舟盯着她：“你撑不住了。”
“少废话。”她瞪他一眼，“你不也每月十五靠雪莲吊命？谁比谁更废？”
他没吭声，伸手把她拉到身后：“我走前面。”
两人刚靠近通道口，裴仲突然抬手。
一道银光射出，直取凤昭月后心。
谢陵舟旋身出剑，苍雪剑划出一道弧光，将暗器击落。
是一枚透骨钉，钉尾刻着北狄文字。
“你还留了这种东西。”谢陵舟冷冷看向裴仲。
“这只是开始。”裴仲收起折扇，缓缓走向高台，“地宫之下，有你们想象不到的力量。等火纹彻底点燃，我会用你的骨血唤醒前朝秘藏。”
凤昭月忽然笑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她抬起手掌，火纹跳动如心跳。
“火纹不是工具，也不是祭品。”
“它是钥匙。”
她猛地将手按在地上。
火焰顺着地面蔓延，沿着石门上的纹路迅速爬升。
整个地宫再次震颤，比之前更剧烈。
石壁裂缝中渗出赤红光芒，像是地下有岩浆在流动。
裴仲脸色骤变：“你做了什么！”
“我在开门。”她说，“真正的门。”
谢陵舟察觉到不对劲，低声道：“能量在聚集，你在抽自己的命换火纹力量。”
“我知道。”她没否认，“但这是唯一能打破他们规则的办法。”
她转头看他：“如果你现在不走，一会儿谁都出不去。”
“我不走。”他说得干脆。
“那你帮我一件事。”她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塞进他手里，“如果我倒下，把这个交给林太医。里面有解药配方，能救皇帝，也能清掉你体内的寒毒。”
谢陵舟捏紧玉佩：“别说这种话。”
“别矫情。”她推他一把，“快进去！”
他咬牙，率先钻入通道。
凤昭月最后一个踏入。
就在她脚尖跨过门槛的瞬间，身后传来裴仲的怒吼。
“拦住她！”
一名死士扑上来，刀锋直劈她肩头。
她侧身避让，动作慢了半拍。
刀刃划过手臂，旧伤崩裂，鲜血直流。
但她没停，一脚踹开对方，跟着冲进通道。
断龙石开始缓缓下滑，离地面只剩三尺。
谢陵舟在前方伸手：“快！”
她拼尽全力跃起。
他一把抓住她手腕，用力一拉。
两人滚入通道内部。
轰隆——
断龙石彻底落下，封死出口。
黑暗降临。
只有地上流淌的火纹还在发光，映出墙壁上古老的符文。
凤昭月趴在地上，呼吸急促。
谢陵舟翻身坐起，立刻检查她伤势。
“伤口又裂了。”他撕下自己衣摆，重新包扎。
“没事。”她靠墙坐着，“火纹在护着我。”
他抬头看四周：“这里是……？”
通道尽头是一座圆形大殿，中央有个石台，台上放着一尊青铜鼎，鼎内盛满黑色液体，表面浮着一层火光。
四周墙壁刻满凤凰图案，每一只的眼睛位置都镶嵌着红色宝石。
“阵眼。”凤昭月说，“只要点燃鼎中引魂油，整个地宫就会启动。”
“他们会用它做什么？”
“控制所有带火纹的人。”她冷笑，“包括我。”
谢陵舟沉默片刻，忽然问：“刚才在外面，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说什么？”
“你说火纹是钥匙。”他盯着她，“其实你早就知道，它不仅能开门，还能毁掉这个阵。”
她没回答。
他继续说：“你故意激怒裴仲，让他以为你能开启秘藏，其实是想引他放出全部死士，好一次性解决。”
她笑了笑：“聪明人不好骗，只能顺着他给的路走。”
“可代价是你自己。”
“总要有个人付出代价。”她说，“我不是早该死在丞相府的替嫁新娘？能活到现在，已经赚了。”
谢陵舟看着她，忽然伸手抚上她脸颊。
“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她怔了一下。
他还想说什么，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青铜鼎中的黑液沸腾起来，火光暴涨。
墙壁上的宝石逐一亮起，连成一片。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
“火纹宿主已至，献祭仪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