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失守的消息刚传进太极殿，殿门就被撞开。
黑衣人像潮水一样涌进来，全都戴着玄冥教的血契奴面具，手里握着淬毒的短刀。他们不说话，只往前冲，脚步整齐得像是同一个人在走。
谢陵舟站在凤昭月身前，苍雪剑横在胸前。他已经斩倒了三个，但更多的敌人从门外挤进来。他左肩有道擦伤，血顺着袖子流下来，握剑的手开始发沉。
凤昭月靠在柱子边，左手掌心火纹裂开，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她刚才用了三次火纹，已经是极限。现在全身都在发抖，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她还是站起来了。
她盯着地上那具刺客的尸体，左肩破开的布料下确实有一颗朱砂痣。她没说错。这些人都是裴仲的人。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喉咙。疼让她清醒了一瞬。
“皇叔。”她声音很轻，“退后。”
谢陵舟回头看她一眼，没动。
凤昭月抬起左手，掌心对准地面。火纹突然亮起来，金红色的光从裂缝里钻出，像活的一样爬过皮肤。她并指一划，火焰猛地炸开，一道火幕横扫大殿。
火落地就烧，顺着砖缝蔓延成网。冲进来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冒起了黑烟。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已经化成灰，只剩下一堆焦黑的盔甲碎片。
十几个人，三息之内全没了。
殿内安静了一秒。
然后是更多脚步声。
七八个黑衣人贴着墙根潜入，手里拿着弩弓。他们没往地上走，而是踩着梁柱间的暗格，悄无声息地爬上房顶。
凤昭月抬头看去，天机眸强行开启。
三息。
她看见梁上那些人的气运线断了，像被剪断的线头，直直往下坠。预兆闪现——箭落即亡。
她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抽出最后一枚火符。指尖一弹，火符飞出去，正中横梁上的铜兽香炉口。
引线点燃。
火顺着麻绳往上爬，几秒后，“轰”地一声，藏在横梁里的火药包炸了。整片屋顶震了一下，瓦片哗啦啦往下掉。
上面的刺客连人带弩摔下来，砸在青砖上。没死的还想爬，结果身上沾了火星，转眼就被大火吞了进去。
谢陵舟解决了最后一个缠他的死士，转身就往凤昭月那边跑。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手扶住她的腰。她整个人都在晃，脸色白得吓人。
“你还撑得住？”
凤昭月喘了口气，嘴角扬了一下：“你的剑还没钝，我的火也还没灭。”
谢陵舟低头看着她掌心的伤，火纹还在跳动，但颜色已经变暗。他知道她快到极限了。
“下次别硬撑。”
“这不是撑住了？”她靠在他胸口，听见他的心跳，“你要护不住我，刚才那一波就过不去了。”
谢陵舟没再说话，只是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两人站在大殿中央，一个手里还握着剑，一个掌心冒着残火。百官躲在角落，没人敢靠近。皇帝坐在龙椅上，太医跪在一旁给他喂药。
裴仲站在文官队列末尾，手里折扇紧握，指节发白。
他看着满地灰烬和烧塌的横梁，眼神变了。
不是愤怒，是惊。
他布置了这么久的局，派了这么多死士，结果在一个女人手里全毁了。她根本不是什么柔弱王妃，她是能焚尽一切的火。
他原本以为她最多能救驾一次，挡一次刺杀。可她现在连梁上的伏兵都提前看穿，还能用机关反杀。
这不是运气。
这是算计。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每一步都被人掐着脖子走。
凤昭月缓缓转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裴仲脸上。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抬起来，掌心对着他。
火纹微闪。
裴仲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半步。
但他立刻站稳，装作没事发生。
凤昭月收回手，靠回谢陵舟身边。
“他还留了后手。”她低声说，“刚才那些人，不是全部。”
谢陵舟点头：“我知道。”
他环顾大殿，禁军还没回来，北门那边还在打。东华门虽然封了，但难保没有其他暗道通进来。
“你还能用几次火纹？”
“最后一次。”她说，“再用，手会废。”
谢陵舟沉默两秒，把苍雪剑插回鞘里。
“那就留着。”
“等他亲自出手的时候。”
凤昭月点头。
两人并肩站着，谁也没动。
殿外风很大，吹得烛火乱晃。
忽然，一个禁军冲进来，单膝跪地。
“启禀皇叔！我们在东华门守卫尸体上发现了这个！”
他举起一块布条，上面绣着半个家徽图案。
谢陵舟接过一看，眼神冷了下来。
“这是裴府旧仆才用的标记。”
凤昭月伸手摸了摸那块布，指尖碰到边缘一处针脚歪斜的地方。
她笑了。
“找到了。”
谢陵舟看向她。
她抬头，眼里有火光：“这块布不是新做的。至少用了五年以上。裴仲不会让外人碰这种东西，除非……是他最信任的人。”
谢陵舟明白了。
这是内鬼的证据。
他把布条攥紧，转身朝殿外走。
“传令下去，所有进出宫门的人，一律查身份腰牌。”
“特别是裴府出来的。”
凤昭月跟在他旁边，脚步没停。
她回头看了一眼。
裴仲还站在原地，但手已经松开了折扇。
那把扇子垂在身侧，像一条死蛇。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怎么脱身。
但她不会让他走。
她抬起左手，火纹在掌心轻轻跳了一下。
就像心跳。
谢陵舟走到殿门口，停下。
“你真不能再用了？”
凤昭月摇头：“能，但我得留着。”
“等他逃的时候。”
谢陵舟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不是为了杀人。
她是等着他跑，然后再一把火烧了所有退路。
殿外传来脚步声，一队禁军押着几个俘虏进来。
其中一个穿着内侍服，袖口露出半截红绳。
凤昭月眼神一凝。
那是云娘用过的样式。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突然挣扎起来，嘴里咬着什么东西。
谢陵舟拔剑瞬间，那人已经仰头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