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练武场的喧嚣，越往深处走，空气就越发安静。
沿途的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墙壁两侧挂着历代道馆弟子的照片和刻有训言的木匾，淡淡的檀香气弥漫在走廊里。
李明轩原以为自己要去什么休息室，却没想到，白宸带着他穿过最后一道朱漆门时，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祠堂。
祠堂建在山壁之内，正中供着雍山道馆历代馆主与开馆祖师的灵位。
石壁上燃着长明灯，火光摇曳，映得那些灵牌的金字若隐若现。
香炉前的檀香缓缓燃烧，烟雾缭绕，盘旋不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香与古旧的气息。
那种沉静的氛围，令李明轩一踏进来便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在香炉前的蒲团上，一只弃世猴正盘膝而坐。它的毛发灰白，气息平和，双手合十打坐，完全没有同族惯有的暴躁与躁动。
听见门响，它睁眼望了一眼来者，见是白宸，便重新合目，神情安然。
白宸脚步一顿，恭敬地向弃世猴行了一礼。随后才转身对李明轩说道：
“雍山道馆的前身，是一座传承了八百余年的古武馆。所以跟别的道馆相比，我们更加注重师徒间的传承，这里供奉历代馆主与祖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只弃世猴身上，语气带着一分尊敬：
“这只弃世猴，是上上代馆主亲手培育的宝可梦。老馆主仙逝后，它一直留在这里，护着祠堂，已经数十年未离山。在辈分上，它是我的师叔公。”
李明轩一惊，随即也恭敬地向弃世猴行了一礼。
弃世猴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神态平和。
白宸取出两炷香，递给他一炷，自己点燃另一炷。
他双手合十，举香而拜，语气平稳而深沉：
“雍山道馆自立馆以来，传至今已有九代。一凡收了你为徒，便是第十代传人。这香，既是敬祖，也是立誓——前人用血汗打下的根基，我们这些后辈，得接着守护、继续传承。”
他说着，举香而拜，语气平稳，却透出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李明轩学着他的动作，恭敬地俯身上香。
袅袅烟雾升腾，他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静谧。
在开派祖师的灵位旁，悬挂着一幅水墨人物像。画中人衣袂飘飘，立于山巅之上，背后似有烈风呼啸。寥寥几笔，却透着莫名的气势。
只是因岁月久远，画面早已褪色，人物的面容模糊不清，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墨影。
那一瞬间，李明轩有种奇异的感觉。那模糊的轮廓，仿佛正低头注视着他。
出了祠堂，山风拂过，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
李明轩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嵌入山壁的殿堂，仍觉得心头压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庄重感。
“师公，”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我刚刚看到祖师的灵位旁，挂着一幅人物画像……那位是？”
“那位啊——”白宸脚步一停，神情微微一变，目光落在远处的山雾间，脸上浮现出几分钦慕之色。
“那位是当今天下习武者之师，号称武祖——郭申。”他语气缓慢而有力，带着几分敬意，“这里本来只是座小小的山中武馆，我的师父当年偶遇他老人家，得他一指点，从此窥见武道巅峰，这才有了如今的雍山道馆。”
“武祖郭申……”李明轩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如果不是白宸嘴里讲出来的，换别人，他一定以为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这位老人还活着？”他忍不住脱口问道。
白宸当即瞪了他一眼：“这叫什么话！”
他双手负在身后，语气郑重而略带骄傲：“武祖他老人家一身功力早已超出常理，寿数绵长非常。前几天我还收到消息，说他老人家周游世界的修行结束，已经回国了。”
李明轩愣了半天，半是震惊，半是崇敬：“那……敢问他老人家高寿几何？”
白宸沉吟片刻，语气平静：“今年，应该有一百八十四岁了。”
“……”
空气安静了几秒。
李明轩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
“师公，我突然非常想练武了，还请师公教我！”
白宸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逗笑，摇了摇头。
“又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小滑头。”他面上带笑，语气却带着几分考量，“先跟你说清楚，我原本这几天只是想教你术的。如果你真要求‘道’，那可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郭申祖师在创出‘武道’后，毫不吝啬地广传天下，不论国内还是海外，都有他留下的传承。可时至今日，再无人能到他那样的境界。原因很简单，光是入门的条件，就足以拦住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白宸语气微沉，缓缓背起双手，像是在回忆：
“郭申祖师曾言，‘人有三力，精、气、神。’精，是气血，是肉身，是筋骨之力。气，是波导，是流动于万物之间的生命之息。神，是心念，是精神，也是你们口中的超能力。”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香火袅袅的祠堂方向。
“若想修炼他的功法，必须同时觉醒波导与超能力两种力量，且三者要平衡并行。这一步——就是天堑。普通人连门槛都摸不到。”
“我这一辈子，也卡在这一步。”白宸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却不见失落。
“我的波导之力雄厚，身体素质也不差，但超能力天赋太差。修炼多年，也不过能靠意念勉强举起个5kg左右的物体，还是得离得近点。”
李明轩听完后，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困难之处。
“你那朋友陈斌，天生神力，波导天赋也极好。”白宸缓缓道，“而你——据一凡说，超能力天赋也是出众。若是能将你们二人的特长合而为一，说不定真能触摸到那条路的边。”
“可惜啊。”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次我特地请了观心道馆的人来为陈斌做超能力开发，结果那小子在这一道上就是个棒槌。现在也就能弯个勺子，还得用大拇指摁着弯。”
李明轩闻言不禁笑了，不过没笑多久。
“如今你既然主动开口，那我就顺势成全你。”白宸目光一凛，语气变得庄重，“这几天，我会给你安排真正的苦修。若能撑下来，说不定能唤醒你体内的波导之力。”
李明轩咽了口唾沫。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那句“想练武”似乎说得太快了，他好像又一次自投罗网了，看白宸那炽热的眼神，怕是早就在等他主动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