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雪那次坦诚的告白,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了她和丁元英之间。
之后的日子里,她再也没有主动去过丁元英的别墅。格律诗的工作依旧繁忙,文化基金的“传统手艺新生计划”也正如火如荼地推进着,这些都成了她麻痹自己、逃避现实的港湾。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疲惫来驱散心中的失落和痛苦。
肖亚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欧阳雪的痛苦,却也明白丁元英的苦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只能偶尔找机会陪欧阳雪聊聊天,开解一下她的情绪,但更多的时候,也只能默默陪伴。
韩楚风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他从肖亚文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叹了口气,却也无能为力。感情的事,终究是外人无法插手的。
而丁元英,依旧过着他近乎隐居的生活。只是,细心的人会发现,他去小丹墓前的次数更多了,每次待的时间也更长了。他依旧很少说话,眼神却比以前更加深邃,也更加疲惫。
他不是铁石心肠,欧阳雪的眼泪和告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她,却又无法给予她任何承诺。小丹的影子,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无法再接纳任何人。他只能选择用沉默和距离,来保护自己,也保护欧阳雪。
这天下午,丁元英正在书房里看书,肖亚文来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带来工作上的好消息,而是神色有些凝重。
“丁总……,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肖亚文坐在丁元英对面,显得有些犹豫。
“说吧……。”丁元英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
“是关于欧阳的……。”肖亚文咬了咬嘴唇,“她最近状态很不好,工作起来也总是心不在焉的。昨天开会的时候,甚至差点把一个重要的合同弄错。我很担心她。”
丁元英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还好吗……?”
“不太好……。”肖亚文摇了摇头,“她总是一个人憋着,什么都不肯说。我劝过她好几次,让她多休息休息,可她就是不听。丁总,我知道您很难,但您能不能……能不能去看看她?哪怕只是简单地问候一下,或许对她也是一种安慰……。”
丁元英沉默了。他知道肖亚文说得对,欧阳雪现在的状态,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去看她,只会让她更加痛苦;不去看她,他又于心不忍。
“我知道了……。”丁元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去看看她……。”
肖亚文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谢谢您,丁总……。”
肖亚文走后,丁元英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他看着窗外的桂花树,心中一片茫然。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清醒的观棋者,能够冷静地看待身边的一切,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也深陷棋局之中,无法自拔。
他想起了智玄大师曾经说过的话:“‘道’在心中,亦在情中。能在情中悟道,才是真正的智者……。”
或许,他之前对“道”的理解,还是太片面了。他以为“道”是超脱于情感之外的,是冰冷的、理性的。可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道”,是包含了情感的。它不是逃避,而是接纳;不是麻木,而是清醒地感受。
他拿起外套,走出了别墅。他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步行,朝着维纳斯酒店的方向走去。
古城的街道依旧热闹,行人来来往往,欢声笑语不断。丁元英走在人群中,却显得格格不入。他看着身边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当年和小丹一起在这条街上散步的情景,想起了欧阳雪在维纳斯酒店里忙碌的身影,想起了格律诗从无到有的艰辛历程。这些回忆,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温暖而又刺痛。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维纳斯酒店门口。他抬头看了看酒店的招牌,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酒店的大堂里很安静,只有几个服务员在忙碌着。丁元英没有停留,径直朝着欧阳雪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了欧阳雪疲惫的声音,似乎正在打电话。丁元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静静地听着。
“……好的,我知道了,那个项目我会亲自跟进的……嗯,就这样吧……。”
电话挂断后,里面传来了欧阳雪轻轻的叹息声。
丁元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欧阳雪正趴在办公桌上,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当看到是丁元英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冷漠。
“丁总……?您怎么来了……?”欧阳雪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生硬。
丁元英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我听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过来看看……。”
“我没事,谢谢丁总关心。”欧阳雪低下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件,避开了丁元英的目光,“如果丁总没什么事的话,我还要工作,就不招待您了……。”
丁元英看着她略显憔悴的侧脸,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还在为那天的事情难过。
“欧阳,对不起……。”丁元英轻声说道,“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好……。”
欧阳雪的身体微微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肩膀微微颤抖着。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丁元英继续说道,“但我真的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小丹在我心里的位置,没有人能够替代。我不是想逃避,只是……我真的做不到。”
欧阳雪终于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我知道。丁总,我不怪您。我只是……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自己。您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看着欧阳雪强装坚强的样子,丁元英心中更加愧疚。他走到欧阳雪身边,犹豫了很久,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逼自己太紧。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下。格律诗离不开你,但更需要一个健康的你……。”
欧阳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办公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丁元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只有陪伴,才能给她一丝安慰。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这一刻,没有观棋者,也没有当局者,只有两个被感情困扰的人,在彼此的陪伴中,寻找一丝慰藉。
丁元英终于明白,所谓的“红尘观棋者”,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他的“道”,不是超脱红尘,而是在红尘中修行,在情中悟道。
他的道法,正在以一种他从未预料到的方式,继续演义着。而古城的故事,也因为这一段插曲,变得更加复杂,更加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