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的中午,胡德友通知船舱里的丁陌二人,玉京都到了。
丁陌二人出了船舱,远远地就看到一座大城出现在船头的侧前方,码头也隐约可见。
胡德友正在吆喝着船伙计收帆,准备靠岸。
“到底是我大纪国都所在,确实气度非凡。”张锦是第一次来玉京都,心里还是有压制不住的激动。
丁陌嘴角不经意地撇了一下,腹诽张锦没见识。看起来确实比玉峤城大了许多,但要说恢宏气度,也就那样吧。
比之……,算了,毫无可比性。
二人站在船头,迎着猎猎寒风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
等船上的事儿安顿得差不多,码头也近在眼前了,胡德友这才得闲来到船头。
丁陌笑道:“老胡,这玉京都确实不一样,码头别看没有几艘船了,但是人还是挺多的嘛。”
胡德友也笑呵呵地回道:
“跑船的一年四季不着家,也就过年这几天能和家里人团聚。
所以只要没有特别急的货要运,都早早地在家猫着等过年了。
不过今年确实稀奇,往年可没见码头有这么多人。”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笑着,也没太在意码头上这些人。
胡德友继续对丁陌说道:
“丁公子,这眼瞅着就靠岸了,这趟差事怎么个章程,还得您拿个主意。”
丁陌看着热闹非凡的码头说道:
“这趟差事,说实话我心里也没有底。一会找个地方把船停靠好,先不急着卸货。
别管最后什么样,咱不能失了礼数。我和张锦先去拜访国公府。看看是个什么态度。”
胡德友好像欲言又止,丁陌笑道:
“胡老大,有事儿你就说。不用有啥顾忌,我了解的越多,才越能想到办法。”
胡德友这才小心说道:
“早前陆总管也这样盘算过,客客气气地先送去拜帖,打算说几句过年吉祥话,万一国公府一高兴收了东西,这趟差事就算成了。
可人家国公府最多就派个管事来应付一下,表面上和咱客气客气。
可是等咱好不容易把东西运过去,要么直接就在门外拦着不让进,要么送进去又被人家当面给扔出来。
这就是在故意当着全城百姓和文武百官的面,落咱们侯爷的脸面。”
“这是多大的仇啊。”丁陌听得直嘬牙花子。
“那往年你们最后都是怎么收场的。”张锦在一边问道。
胡德友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能怎么收场,高低不能再把东西拉回去吧,反正侯府也不缺这仨瓜俩枣的。就是便宜了那些等着捡便宜的百姓了。”
丁陌哈哈一笑,说道:“我说呢。那天一看货单,我还寻思咱侯爷送给人家的年货也忒寒酸了,感情是知道得被扔出来。”
三人正说着话,就听到一道刺耳的尖叫:“来了来了!陈侯的船靠岸了!”
原本喧嚣的码头顿时一静,然后所有人都莫名地兴奋起来,呼呼啦啦地都往货船这边跑。而远处,眼瞅着还有更多百姓在往码头这边靠过来。
张锦嘴里啧啧称奇:“原来咱们侯爷在玉京都声望这么高,看到咱侯府的船都这么高兴。”
胡德友则一脸迷茫:“不应该啊,往年哪有人搭理咱,今年这是怎么了?”
等三人了解这几日玉京都里发生的一切,都目瞪口呆。
那道八千两黄金的赌注一挂上去,原本地狱级的差事,直接变成十八层地狱级。
八千两黄金,一两黄金兑换十五两银子,这就是十二万两银子;
一赔一百的赔率,一千二百万两银子啊!
丁陌双手揣袖,盯着人群愣愣出神,这事儿丁陌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这赌档盘口,听意思也不是开了一年两年了。今年自己只是被侯爷临时抓个壮丁,顺路跑这趟差事而已,怎么就弄出这么大阵仗。
而且能在玉京都里开赌场的,那东家不用猜也知道,不是当朝权贵便是王公勋贵。
今年这东西国公府不收则罢了。
可万一要是收了,一千二百万两银子赔不出来,东家颜面扫地,赌场信誉崩塌,生意也不用再做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是结了死仇。
若是赔出来。呵呵,你哪怕是国公亲王,你有多少俸禄?你家生意做得有多大?大纪一年的赋税才多少?
谁敢说朝堂之上没有个政见不一的对头,让对头拿了把柄还能斡旋,可是要是当今圣上也猜忌你,离破家灭门还有多远?
所以,还是会和庆国公府结上死仇。
综上所述,无论于公于私,庆国公府都没有理由把自己牵扯进这个旋涡里来。
丁陌嘴里发苦,这是个死结,已经不是单纯东亭侯府和庆国公府的事儿了,这里面透着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咳咳,那个,丁爷,要不咱俩现在就下船,让胡老大直接掉头回玉峤城吧。这庆国公府去不去的已经没意义了。”张锦本就不是笨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难想通。
胡德友则一脸无所谓,反正也没打算送出去,无非就是每年一次的丢脸之旅。习惯了,反正以后也得年年来。
若是丁陌让他直接回去,他更乐得清闲,反正这趟差事府里叮嘱是丁陌主事,回去也能交差。
丁陌叹了口气,说道:
“哪有这么简单。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侯爷还年年让陆总管走这一遭,总不会是故意来玉京都丢人的吧。
真论起来,东亭侯的脸面能比庆国公差哪去?
所以这庆国公府还是要去的。还照刚才商量的来,先不卸货。”
丁陌顿了顿,眼睛看向玉京都,朗声说道:
“花郎,和小爷下船。这龙潭虎穴说不得还真得去闯一闯。”